淩無非對她此舉始料未及,懵了一瞬,立刻捂臉退後,驚愕不已:“不……您怎麼就……”
“你爹早就死了!”老婦大聲罵道,“連我這娘你都不認了嗎!”
“您等會兒……”淩無非愈覺腦中混亂,卻見那老婦一把鼻涕一把淚開始訴苦,話裡白話夾着方言,聽得他好一陣懵,費了老大勁才捋清思路,隐約猜出前因後果。
這位神志不清的老婦人很多年前便已喪夫,還有一個兒子,不知是在山中迷失,還是外出幹活與之失散。而她也是在尋找兒子的途中,誤将他認錯,背了回來。
盡管此人瘋癫,但無論如何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因此雖聽她說自己随身那些錢财都被她收了去,以此作為酬金,倒也無可厚非。
隻是他與沈星遙定情的白玉鈴铛不知所蹤,無論如何也得找回來。要想從這老婦口中套話,仍需費些功夫。
想到此處,他從那老婦手裡接過鍋鏟,走到竈台前,溫聲說道:“這裡煙塵大,還是我來幫您吧。”
誰知說他完這話,扭頭卻見那老婦不知何時已熱淚盈眶,“嗚嗚哇哇”地又要落淚。
淩無非一時慌了神:“您這是……”
“我的兒啊……終于知道心疼娘了……”老婦不管不顧,一頭撲在他身上大哭出聲,兩手死死箍着他的胳膊。
淩無非掙紮無果,适才發覺自己丹田氣海似受毒物所制,竟然調動不了半點真氣。
他心下“嗖”地一涼,滿腦子隻剩下兩個字:完了。
獨身一人流落在這荒山野嶺,又失了武功,真可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若在此遇上仇家,或有其他敵人追來,隻怕連性命都要交代在這。
他腦中一陣嗡響,直到嗅到鍋裡散發出的焦糊味,才回過神來,手忙腳亂抓了隻盤子盛菜。
“哎呀,這點事都做不好。”老婦奪過餐盤與鍋鏟,麻利地盛好菜,見淩無非愣在一旁,又拉下了臉,罵道,“傻站着幹什麼?還不把菜端過去!”
淩無非這才回過神來,茫茫然接過老婦手裡的餐盤,走去前院。
那老婦抱了一簍菜往鍋裡倒,口裡還念個不停:“就知道讓人操心,一天到晚的不消停……我可真是命苦,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都幾十歲的老骨頭了,還得去山裡把你背回來……”
聽到這話,淩無非腳步微微一滞,回頭望向那老婦。
從這話聽來,她的兒子應是去了山中,還沒回來。且他醒來時待過的那間屋子,也有人住過的痕迹,屋角還堆放着好幾身衣裳。
若真是如此,幫她找回兒子再離開,也算善事一樁。他稍加思索,心裡很快便有了主意。
他沒有過多理會老婦的絮叨,幫着她做好飯菜,回到院中桌前坐下。
老婦使勁往他碗中夾菜,一面夾,一面道:“多吃點,多吃點……你看看你,瘦得都快不成樣子了。”
淩無非聽到這話,不自覺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腰身,露出一臉疑惑。
他自幼習武,身量高大,并不算瘦弱。這樣的身段都被老婦說成‘瘦得脫相’,那她兒子得有多胖?
他清了清嗓子,放下碗筷,強行把到嘴邊的“阿婆”二字給咽了回去,問道:“聽您方才的話,我……是不是經常往山裡跑?”
老婦“啪”地一聲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陰着臉道:“沒良心的東西,又想往外跑?”
“沒有,沒有。”淩無非連連擺手,“我隻是覺得……您一個人在家裡也不容易,我……我想問問,我上回進山,是在什麼時候?”
“你問這個幹什麼?你還想去?”
“我向您保證,我肯定不去。”淩無非為了哄這老婦好好說話,隻好作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豎起三根手指指着天,道,“我隻是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想問問您……”
“你不許走!”老婦忽然露出兇光,撲上前來一把攥住淩無非的手腕,那模樣,活像隻捕食的惡虎。
“我……”淩無非一時心悸,後邊的話沒來得及收回,鬼使神差便問了出來,“您是在哪找到我的?”
老婦“哇”地一聲張開大嘴,朝他臉上咬來。
此舉太過突然,吓得淩無非汗毛倒豎,直接掙脫老婦的手跳了起來,連連退後,雙手擋在身前,說話也變得磕磕巴巴:“您别生氣……我不走……我哪都不去……您消消氣,消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