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沒有。”淩無非搖頭,老老實實道,“我遭人暗算中了毒,醒來的時候,已經被他們帶到了這附近。”
“來人武功很高嗎?”
“不高。”淩無非搖頭。
“那你還被他們給……”
“大概是我沒防備,大意了。”淩無非歎了口氣,道,“我在路上聽見他們說,那毒物的名字,應是叫做‘赤角仙’。”
沈星遙眉心微蹙,面露狐疑。
淩無非幫她處理好傷口,又整了整衣衫,見她發髻有些淩亂,便索性取下她頭頂那支玉簪,小心翼翼替她解開發髻,又用手捧了些溪水,擦在毛糙的碎發上,一縷一縷,仔仔細細幫她捋順梳平。
“我剛醒時還沒覺得有何異樣,出手後才覺得力不從心,渾身經脈作痛,猶如火燒,完全不聽使喚。”他接着說道,“掉下山的頭一天,半點功力也使不出,還被一個瘋瘋癫癫的老婆婆撿了去,關在地窖裡。”
“老婆婆?”沈星遙眉心一動,“你是說,山裡真的住了個老婆婆?”
“你怎麼知道?”淩無非愕然。
“我聽山腳村裡的人說……”
沈星遙重新绾上發髻,插上玉簪,又轉過身,扳着他的肩讓他背了過去,一面幫他梳理淩亂的長發,一面将從山腳村民口中聽來的故事原原本本對他說了一遍。
“你是說她兒子死了?”聽完沈星遙的話,淩無非大驚回頭。恰好沈星遙正在幫他整理一縷打了結的發絲,這一回頭,打結處剛好勾在沈星遙食指上,一拉一拽,直接扯斷了好幾根頭發。
淩無非一時吃痛,捂着腦袋低下頭去。
“你沒事吧?怎麼如此激動?”沈星遙湊了過去,在他腦後揉了揉,溫聲說道,“那老婆婆欺負你了嗎?你說你使不出武功,又是怎麼逃出來的?”
“我……”淩無非一臉頹喪低下頭去,猶豫半天,方道,“她說我是她兒子,一會兒一個主意,陰晴不定,我起先使不出武功,與她周旋了一日,本已逃了,還是被她追殺,抓回去綁在地窖裡。”
“這麼可憐?我看看。”沈星遙坐直身子,兩手扳過他的臉,仔細查看,瞥見他額角有處擦傷,心疼地搖了搖頭,拍拍他的臉,道,“是憔悴了不少,那你功力複原了嗎?”
淩無非點頭,神情十分乖巧。他突然像是想起何事,連忙按下她的手,道:“我随身之物都被她給扔了,也不知那鈴铛……”
“你是說這個嗎?”沈星遙唇角一彎,掏出懷裡的玉鈴铛,傾身從摟住他的脖子,将之遞到他眼前,盈盈笑道,“它掉在山坡上,被幾個小潑皮撿去,差點就給當了。還好我來得巧,剛好撞見。”
淩無非接過鈴铛,微微一愣。
“看樣子,你這一年是懈怠了不少,被人暗算都沒察覺。”沈星遙替他梳好發髻,扣上玉扣,道,“不過好端端的,解開頭發作甚?”
淩無非連忙搖頭:“那老婆婆以為我是她兒子,把我身上的錢都拿走了。我想着她畢竟也救了我一命,便沒向她讨要。要不是你來了,我還想……”
“你想當了它換錢?”沈星遙“噗嗤”一笑,當即從腰間銀囊裡取了些碎金,塞入淩無非掌心,捏捏他的臉,道,“渾身上下就剩這一件值錢的東西了吧?我要是不來,你是不是還得上街頭賣藝?”
“這我倒沒想過,不過……”
“嗷嗚——”
淩無非的話隻說了一半,便聽得遠方傳來一聲凄厲的狼嚎。
沈星遙想起昨夜與狼群的激戰,臉色立變,趕忙拉過淩無非的手,一面起身,一面道:“此地不宜久留,還是趕緊回鎮上去吧。有話路上慢慢說……”
淩無非隐約會意,雖覺腳底傷口作痛,卻還是一聲不吭,跟着她跌跌撞撞往山下跑去。二人匆匆忙忙,都未留意到身後的樹幹旁,一隻長着赤紅觸角的褐色甲蟲,正往樹頂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