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蘭瑛一言不發,壯着膽子探了探男孩呼吸。
竟像個死人一般,毫無生氣。
“輪流值守,别讓他出這扇門。”白落英遠遠看完這一切,隻覺頭疼萬分,隻歎了口氣,搖頭轉身走開。
沈蘭瑛起身挽過沈星遙,拉着她回往東院屋裡包紮。淩無非雖被甩了開來,仍舊一步不落跟着二人進門,在一旁斷藥遞水打下手,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沈星遙見他這般,心覺可氣,卻又忍不住發笑,等到沈蘭瑛收拾好藥箱離開,擡手點在他額前,輕輕推了一下,嗔怪似的道:“你怎麼回事?”
“沒怎麼,”淩無非滿臉真誠,“我真是無辜的。”
“那你還同娘那麼說?”
“你是沒聽見她前面把我說得多不堪,我像是那種不知廉恥的人嗎?”淩無非說着,眼裡不由得多了幾分委屈。
沈星遙白了他一眼,低頭看着小臂傷口,微微蹙眉,道:“這事不對勁,你最好離那孩子遠些,等查清他來路再說。”
“你肯信我?”淩無非欣喜朝她望來,眼波清澈如水,活像個得了誇獎的三歲小孩。
“我可沒說過。”
“無妨,”淩無非神情仍舊歡喜,拉着她的手道,“你分明在惱我,見我有危險,還肯來救。”
說着,他掩飾不住喜色,當下摟過她腰身,在她臉頰重重親了一口。
“哎,你這人……”沈星遙推了他一把,卻被他擁入懷中。
窗外杏花枝頭,兩隻黃鹂撲騰着翅膀,在枝頭跳來跳去,叽叽喳喳叫個不停。暖風拂過,吹得一簇簇杏花搖搖曳曳。花香融入風裡,一絲絲,一縷縷,滿是清甜的氣息。
碧空明淨如洗,浮雲掠過遠天。一雙黃鹂鬧了一會兒,撲棱着翅膀飛上高空,轉瞬融入天幕,消失不見。
三百裡外,颍州。
福源客舍外,東面街市上有家胡餅鋪子,門前客人每日排成長龍。姬靈沨夫婦二人前日來到城中落腳時便已留意到,又聽客店夥計說,這家胡餅做得極好,别想着臨走之前怎麼都要嘗一嘗。
哪知今日早上起來,發現帶來的馬兒因為認生,昨日夥計喂的草料,一口都不肯吃,這馬兒又是從前在光州便跟着夏慕青的,隻認舊主,便隻好由他親自去喂,未免耽擱時辰,姬靈沨便獨自來到胡餅鋪外,排起了長隊。
天朗氣清,萬裡無雲。随着時辰一點點過去,陽光越發熾烈。姬靈沨忍不住伸手擋了擋,一轉頭已随着隊伍前進來到了鋪子跟前。
“兩個胡餅。”姬靈沨說完,從懷中掏出幾個銅闆遞上。
她模樣生得柔弱,話音也是嬌嬌軟軟,那掌櫃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婦,見她這模樣實在讨人喜歡,便特地給她挑了兩隻大的。
“謝謝。”她甜甜道了聲謝,接過胡餅走開,卻忽然聽到身側傳來一聲異樣的響動,緊跟着便是刺耳的尖叫,排在湖餅鋪子前的人潮也迅速散開。
一柄狹長的苗刀,裹挾着勁風,朝她後心刺來。持刀之人戴着黑色的幕籬,遮擋住面容,隻能從身形身高以及平滑的手背肌膚判斷,應當是個壯年男子。
姬靈沨隻在幼時跟随父親學過認穴,根本不會武功,遭此偷襲,頓時花容失色,連連向後退開,懷裡的胡餅也掉在了地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隻手從她身後伸來,一把攬過她腰身護在身後,寒芒随之出鞘,撞上苗刀刀鋒,發出刺耳的顫鳴。
“還是個硬手。”使苗刀的男人冷笑一聲,長刀一挽,斜挑他面門。刀意裹着寒氣,角度頗為刁鑽,勁力十足。
苗刀起落,驟然生風,玄色衣袍随着身影躍起翻飛湧動,在風中獵獵作響。
夏慕青護着姬靈沨推至安全之處,回身再次迎上來人刀鋒,一旁胡餅鋪裡的老婦見反正沒了生意,索性朝她招了招手,拉過她推進店裡,收攤關上了門。
姬靈沨心下焦灼,隔着門縫朝外望去,見二人有來有回鬥了幾個回合後,那頭戴幕籬的男人,冷聲嘲諷了一句,便撤招縱步離去。
她趕忙開門,朝夏慕青跑了過去,一頭撲進他懷裡。
“沒受傷吧?”夏慕青拉過她前後仔細打量一番,确認無礙,方松了口氣。
這時那老婦又裝了兩張胡餅,朝二人走了過來,将之遞到姬靈沨手裡。夏慕青見了,似有所悟,連忙掏出銅闆遞上。
“不用不用,小姑娘也可憐,這餅就當老婆子我送的。”老婦和藹笑道。
“一定要給的。”姬靈沨抓過夏慕青手裡的銅闆,硬塞入老人手中,道。
雙方推脫一陣,那老婦還是不肯接,徑自轉身回了鋪子。姬靈沨隻得悄悄跟上,将手裡的錢擱在門前攤位上,拉過夏慕青的手,迅速走開。
“我到底還是被這幫人給盯上了。”姬靈沨一路走着,越覺惴惴不安,“還好這次你來了,不然我……”
“你放心,不管你走到哪,我都會陪着你。”夏慕青小心擁她入懷,溫聲說道。
“可這幫人如此膽大妄為,我擔心……”
“現在啟程,應當能在明日趕回去,等那時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