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r Mo是那種很有格調的酒吧,包廂裡布置得像歐洲中古風的船艙,被歲月浸染出沉郁色調的黑胡桃木做出虛拟的舷窗,吧台也是全實木質。
包廂裡有黑膠唱機,不過這會兒沒放唱片,而是把投影幕布拉下來,放着一部很有格調的黑白老電影《卡薩布蘭卡》。
明恒宇的手還搭在身邊那人的肩上,兩人顯然還沒從耳鬓厮磨的狀态裡抽離出來。
明恒宇叫了聲:“小雨。”
明恒宇身邊的人才如夢方醒,畢恭畢敬站起來叫她:“雨姐。”
就像每次在部門裡見到晁雨一樣。
那人一站起來,身段就露全了。
“完了。”晁雨湊近許辰懿身邊小聲說:“你這戰袍白買了,我腰沒人家細。”
許辰懿抿了下唇。
她想過千百種局面,可萬萬沒想到過這一種——明恒宇的厮混對象,是設計一部的男實習生。
晁雨走進去。
站在明恒宇身邊的人後退半步,可晁雨的視線越過,她的目标是明恒宇。
她說:“你站起來。”
《卡薩布蘭卡》經典的英文對白在包廂裡回蕩,顯得晁雨這一聲很輕。
明恒宇站起來。
他穿襯衫配西褲。許辰懿經常和晁雨吐槽,說公司裡不少男的穿正裝跟賣保險似的,可毒舌如她也挑不出明恒宇的錯來。
明恒宇有種恃才傲物的文藝勁,又被一種沉穩氣度壓着。
晁雨站在他面前。
本來剛才走進酒吧時,她在心裡吐槽許辰懿百密一疏,帶她吹了發型換了衣服,卻忘了給她買高跟鞋。
現在想想,沒買高跟鞋是對的。
她穿一雙平底鞋站在明恒宇面前,比明恒宇矮一個頭。她記得她大學剛畢業去亞軒面試,也還沒學會穿高跟鞋,站在明恒宇面前,微微仰視的姿态。
就像她現在,以同樣微微仰視的姿态,望着明恒宇深棕色的瞳仁。
輕聲說:“你的确教我挺多的。你可真是給我上了人生的一大課。”
說完轉身就走。
明恒宇身邊的男人叫她一聲:“雨姐。”
她沒停步,許辰懿一眼瞪過去,甩上包間門,跟晁雨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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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辰懿跟晁雨走了一路,說了一路卧槽。
直到走出酒吧,泊車員上前要把車鑰匙交還,她揮揮手:“等會兒,我一會兒過來取。”
拉着晁雨走到路邊便利店,買了幾罐冰啤酒:“讓我緩緩,不然走不動道。”
兩人走出便利店,可這附近連張長椅都沒有,許辰懿也不拘着什麼,拽着晁雨在馬路牙子上坐下了。
扯開啤酒灌一大口,直拍胸口:“誰能想到明恒宇是同啊?剛才殺到包廂去的時候,我在腦子裡把你們部門女員工都過了遍,都沒想出任何人有問題。”
晁雨坐在她身邊,抱着膝蓋,很安靜的不言語。
許辰懿扭頭看她:“你怎麼不喝酒啊?也不說話,你不想罵髒話嗎?”
晁雨:“可能,太震驚了吧。”
許辰懿:“是,我算天算地,也沒算到明恒宇卿卿我我的對象,是你們部新來那個實習生啊。”
說着又用自己膝蓋撞一下晁雨膝頭:“哎,明恒宇是同還是雙?你們……”
晁雨:“沒有過。”
許辰懿:“那接吻……”
晁雨搖搖頭:“也沒有,最多就是牽手。”
許辰懿震驚了:“就這你都沒發現他有問題?”
晁雨咧嘴:“我以為他跟我玩純愛戰神那一套呢。他會念詩你知道麼?”
“詩?”許辰懿誇張的大笑三聲。
兩個一身職業精英範兒的女人坐在深夜路邊喝啤酒,這一幕實在太奇怪了,許辰懿一笑,引得路過的行人瞥她倆一眼。
晁雨:“其實我有個問題。”
許辰懿:“你問。”她做好了跟晁雨談人生哲理的準備。
晁雨:“你要喝酒,幹嘛不在剛才的酒吧裡跟我喝啊?另開個包廂不完了麼。”
許辰懿瞪圓雙眼:“你知道那酒吧裡一瓶酒有多貴麼?又不是請客戶不能報銷,燒錢呐!”
晁雨笑:“還行,看來你還沒氣得失去理智。”
許辰懿歎口氣,望着馬路對面的廣告欄。
橫幅畫面被夜燈打亮,是最近「春聞杯」圍棋賽的宣傳海報,左側骨相矜冷的年輕男人,是代言人辜嶼。
圍棋本是曲高和寡的小衆運動,但辜嶼憑一己之力帶這項運動爆火出圈。不少人議論,近年來最火的竟不是娛樂圈哪個男idol,反而是名圍棋選手。
怪物一般的智商,十一歲入段,十三歲創下博弈杯最小奪冠記錄。極為淩厲的進攻風格,被圈内譽為“妖刀”。現年二十二歲的他,已成為國内圍棋史上最年輕的九冠王。
去年正是在最具分量的「春聞杯」上,他憑一己之力零封韓國選手,比賽現場照流往微博,從此爆火。
令他出圈的除了實力,還有那皮相。冷白沉淡,高挑削薄,分明是生人勿近的山澗月,偏偏左耳垂一顆淡绯小痣,顯出三分鋒利的妖異。
他沒有任何社交賬号,在網上能查到的信息接近于無。據說家境驚人,因而格外低調。
偏偏這樣更招人,去參加完宣傳活動,小報鏡頭仍對準他。拍到最近的流量小花同他搭話,笑顔甜美,身體語言往他這邊湊近。
他卻眉目疏淡,甚是漠然。
粉絲們确信:弟弟冷淡禁欲,别說戀愛,想貼上來傳绯聞都困難。
許辰懿手裡捏着啤酒罐,隔着馬路盯着海報上辜嶼的那張臉:“你說,辜嶼不會也是同吧?”
晁雨微怔了下。
随即一笑:“我上哪兒知道去?”
“也是,這種弟弟也不是我們能認識的。”許辰懿哀嚎一聲:“完了啊,我被明恒宇荼毒了,現在看誰都像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