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空,特别空。黑白灰的極簡裝修,十分性冷淡。
晁雨打開鞋櫃,發現裡面就一雙灰色拖鞋,應該是辜嶼自己穿的。
一雙客用拖鞋都沒?家人朋友不來的嗎?
晁雨試了下那灰金石的大理石地闆,一塵不染,光潔得能照鏡子。
她就光着腳進去了。
巨大的客廳估計把非承重牆都打了,沒有電視沒有音響,隻有一張巨大的雲灰沙發,配一張玄灰地毯。
一張金屬石茶幾,上上下下淩亂地堆着棋譜。
晁雨坐過去打開電腦,查了查最近杜昱德活動的行程。她在亞軒時跟杜昱德的一個助理打過交道,通過微信聯系了下。
對方告訴她:[杜老時間不确定,要不你來公司等。]
[好的。]有這麼個機會晁雨已感激不盡。
要說重回北京是什麼感覺,出乎晁雨自己意料的,最大感覺居然是困。
大概以前在亞軒被虐得太慘了,沒日沒夜的不知加過多少班。
以至于一聞到北京幹燥的空氣,隻要不面對電腦,那叫一個困。
晁雨整理了會兒要提報給杜昱德的相關資料,又刷了會兒手機,眼皮越來越沉。
辜嶼回家的時候,發現晁雨睡着了。
側躺在沙發上,發出輕而綿長的呼吸,打開的筆記本電腦放在茶幾上,屏幕已經熄了。一盞落地燈開着,淺金的光線灑落在她臉上。
辜嶼拿了本棋譜,坐到沙發的最邊上。
這張沙發的确足夠大,她這麼躺着,他坐下來仍有餘裕。
隻不過——
他翻了頁棋譜,眼尾的視線垂落。
她今天穿一條鉛白色的鉛筆褲,纖細的腳腕露出來,沐浴在淺金的光澤中。
她是典型的江南姑娘,一切都是細細的。
腰細細的,腳踝細細的,隻堪一握,脆弱得讓人想要去破壞。
辜嶼收回視線,又翻一頁棋譜。
晁雨睜眼的時候,先是打了個哈欠。眨了兩下眼,意識到自己剛剛睡着了。
這沙發比絕大多數床還舒服,加上新風系統,無需開空調,系統調試出恒定适宜的溫濕度。
她都沒想到自己一覺睡得這麼沉,睡醒了還懶洋洋躺着。
屋裡靜得隻聽到她自己的呼吸,辜嶼應該還沒回來。
她蜷起一隻手臂枕在側頰下,開始打量起屋内的陳設。
诶……嘿?
沙發另側的角落,辜嶼坐在那裡,正翻棋譜。
晁雨一下子彈坐起來。
啊這這這,她霸着人家的沙發大睡特睡,把主人擠到隻能坐最角落的一小塊。
晁雨無端想起網上流傳的一張GIF圖:一隻貓霸占了巨大的狗窩,一隻老實的拉布拉多滿臉委屈地蜷在小小貓窩裡,整個身子都快溢出來了。
晁雨鬧出這麼大動靜,辜嶼也沒擡眼。
淡定地又翻一頁棋譜。
晁雨清了清嗓子:“嗨。”
……嗨什麼嗨!
可晁雨實在不知兩個接過吻、正處在微妙尴尬之中的兩個人該如何打招呼。
她做過那麼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也沒哪本教過她這個。
辜嶼擡起眼來。
晁雨想着一直這麼蜷腿坐沙發上不好,兩腳往地上踩的時候,發現自己腳邊多了雙灰色拖鞋。
往邊上瞥了眼,辜嶼光腳踩在地上。
辜嶼開口道:“拖鞋新換的,我還沒穿過。”
晁雨踩進地闆裡:“這地闆,挺幹淨的哈。家政阿姨水平不錯。”
辜嶼:“我擦的。”
诶……嘿?
想不到年收入過億的圍棋天才,興趣愛好這麼别緻。
晁雨看了眼外面的天,早已是暮色垂沉。
她摸過手機:“你吃飯了嗎?我來點外賣吧,你想吃什麼?”
畢竟借住在别人家,這點是應該的。
辜嶼:“我不點外賣。”
晁雨愣了:不點外賣?五星級酒店往家裡送餐啊?
有錢人是這麼過的啊?
辜嶼接着說:“在家做。”
晁雨松了口氣,回憶了下行李箱裡的泡面口味:“金湯老鴨和滑蛋雞肉,你想吃哪個?”
辜嶼站起來往廚房走。
西廚的料理台也是冷淡灰色系,辜嶼打開冰箱,拿出番茄雞蛋和面,問晁雨:“你吃蔥麼?”
“嗯?”晁雨愣了下:“可以。”
這廚房冷淡幹淨得不沾一絲煙火氣。
可辜嶼站在電磁爐的料理台前,的确在煮面。
盛了兩碗出來,端到大理石餐桌上。又從冰箱裡拿了瓶氣泡水,拿了個杯子,微蹙了下眉,又去櫥櫃裡翻找許久,才找到另一個杯子。
加了近乎滿杯的冰塊,倒上氣泡水。二氧化碳撞擊着冰塊,發出嘶啦一聲。
他在餐桌邊坐下,端起氣泡水喝了口。
嘩,晁雨心想,果然凍着一張臉的人,喝水都這麼冰。
她走到桌邊,把面碗勾過來,坐到辜嶼的斜對面。
兩人之間形成一條最遠的對角線,彼此吃得很沉默。
面的味道談不上多好,但辜嶼會自己做飯這件事已夠令人驚訝。
吃完面,晁雨主動去洗了碗。
又問辜嶼:“我睡哪一間?”
“左手邊第一間,隔壁是客衛。”
“好,謝謝。”晁雨下意識往樓上看了眼。
這大别野足有三層,大家分開樓層住豈不是更方便?
辜嶼難得多解釋了句:“樓上一直空着,也沒怎麼好好裝修。”
……這人物欲低下到如此地步。
晁雨實在沒忍住問:“那為什麼要買别墅?”
辜嶼瞥她一眼:“小區人少。”
……壕無人性!
晁雨把自己的行李箱搬到客房,看了眼對面的房間,門虛掩着。
說實話,這房子就連一樓的空置率都很高。有使用痕迹的這間,應該就是辜嶼的卧室。
主卧必定有獨立衛浴,晁雨聽到辜嶼進了主卧,估摸着他不會再出來了,才拿了浴巾睡衣去洗漱。
回到房間,關上門,看了眼反鎖鍵,啪哒一聲鎖了。
想了想,跟防賊似的。
又啪哒一聲,把反鎖鍵按開了。這麼兩下動靜,也不知對面的主卧聽不聽得到。
環視一圈房内,也空得跟什麼似的。
唯獨床上一套床品,一種發暗的藏藍色,很明顯的男生氣質。
晁雨走過去坐在床畔,指尖輕輕撫過。
這是辜嶼自己的床品?沒有家政阿姨的話,這也是辜嶼自己套的?
心裡一瞬湧起種很奇妙的感覺,下一瞬,又被打進來的視頻通話截斷。
晁雨不自覺籲出一口氣,肩膀放松下來。
接起視頻:“喂。”
打視頻來的是許辰懿,葛潔卻在旁邊冒出一顆頭來:“喔唷,到了也不曉得給家裡打個電話。”
“啊,忘記了。”晁雨賠笑道。
“你在二狗子家安頓好了伐?”
“是的呀,我住客房。”晁雨調轉攝像頭,簡單拍給葛潔看。
“不要給人家添麻煩知道伐?”
“曉得了。”
葛潔去忙了,視頻鏡頭裡切換成許辰懿。
晁雨問:“你去我爸媽攤上了?”
“是呀,你不在,我一個人待在家也無聊。”許辰懿晃了下鏡頭,拍自己面前的桂花元宵,囫囵吞了顆,邊嚼邊說:“你再轉一下攝像頭,拍一圈給我看看。”
晁雨拍給她看。
“嚯,這麼空。”許辰懿嘀咕:“這算不算那什麼侘寂風?有錢人都喜歡這德行?”
“不知道。”
“看起來十分性冷淡。”許辰懿總結道:“對了,辜嶼弟弟到底有沒有腹肌?”
“……我為什麼會知道?”
“那你們都同居了,他總歸要洗澡吧,總歸要換家居服吧,那家居服的料子總歸很薄吧,你總可以看出身材的輪廓若隐若現吧。”許辰懿道:“不然他又不打球又不運動的,住得還這麼性冷淡,我總擔心他,有點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