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林期松口了,餘知新這才放開手,兩人無聲走去小區的草坪,坐在無人的長椅上。
“我有很多話,想跟一個喜歡的女孩兒說。”
有的話,餘知新的确已經打過很多次腹稿了。
“那……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樣的開場白,忽然觸動了林期,她從沒聽過餘知新用“我喜歡的女孩兒”形容過她。
“她是一個……”餘知新沒想到林期會突然問問題,在腦海裡想了半天,像是想到什麼臉上浮現了笑容,“薔薇一樣的女孩兒。”
林期好奇看向餘知新。
“美麗、鮮活、耀眼。”餘知新一邊說一邊側頭迎上林期的目光,“但是偶爾也會脆弱。”
路燈落在林期的眼裡,像是裝了兩顆圓潤的珍珠,随着盈盈目光晃動,就如同餘知新剛剛所說,美麗、鮮活、耀眼。
林期覺得眼底有熱氣,她不敢再和餘知新對視,隻好避開他的視線,垂頭轉移話題。
“你想對她說什麼?”
餘知新也低下頭看着自己十指交叉的雙手。
靜默了一會兒,林期才聽到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六年前,我在一場隊内賽上受傷被送往醫院,很久沒有聯系過她,所以她生氣的和我分手了。當時我沒同意,隻是順着她的話,希望她消了氣之後我們還能再談。”
“可我沒想到她會專程從瑞士跑來找我,那時我恰好被罰關了禁閉,要是換作其他任何時候我都很開心她能來找我,可是我隻知道她來是要當面和我說分手的。”
餘知新說到這裡停住了,他聲音一直很平穩,仿佛說的是别人的故事,可這一刻的停滞,不隻是在提醒他也是在提醒林期,這就是他們倆的事。
好像藏了一枚隐形的橡皮擦,要去尋找紛亂符号下唯一的答案,擦的時候手已經受傷了,但還是要很用力才能得到真相,這個過程裡你不想讓人看出來你擦得很累。
“我知道我并不是個稱職的男朋友,仗着她愛我,就覺得之後找她一定能說清楚。所以我讓阿铮幫忙傳話告訴她,讓她先回去,我不想讓她看到我的窘迫,我想着先熬過去總是有機會的。”
林期已經發現事情和她的認知發生了偏差,但是她沒有再問了,因為餘知新願意向她提起這件事本身,早已經大于事情真相了。
“禁閉結束後,我偷偷回了國,但我嘗試聯系了她很多次卻都沒有聯系上,我沒有想過我會這麼失去她。”
“我一直很後悔當初那次的逃避。現在我想問她,還願意重新給我一個機會嗎?”
林期終究還是有點心軟了,她說:“餘知新,我很高興你真的成為了很棒的網球運動員。隻是,有的解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就好像你現在才去開以前的鎖,裡面的東西也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說完,林期起身就要走,餘知新跟着站了起來,從背後抱住林期。
“對不起。”
林期聽到這三個字,沒繃住眼淚一下流了出來。
他那麼驕傲一個人,如今卻在向她道歉。
餘知新在刻意回避分手那段時間裡發生的一切,以至于他說了這麼多,還不如剛剛梁雨铮電話裡說的幾句話。
梁雨铮說學校人種歧視嚴重,餘知新因為别人多次出言侮辱她所以動手被關禁閉,還取消了資格賽名額。
梁雨铮說她來找餘知新談分手那天出來傳話的隻有他,他從沒轉達過讓她等餘知新出來。
梁雨铮說餘知新打法兇猛傷病累累,幾度想要放棄,堅持下來的理由是想讓她看見。
梁雨铮說餘知新舊傷難愈卻執意回國,和教練還發生了争執,為的就是她。
林期哽咽道:“做你女朋友太辛苦了,我不想這麼難過了。”
我不想過那樣的日子了。
莫名其妙的謾罵和攻擊,長年累月的異地和失聯。
餘知新往裡收了收雙臂,抱得緊了幾分,左下颌靠在林期頭側,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錯了,期期,你能原諒我嗎?”
餘知新的聲音也不再那麼平穩,顫抖着,祈求着,挽回。
林期咬住下唇,怕自己哭出聲,她受不了餘知新示弱,她知道這個話的分量有多重。
她印象裡的餘知新是極端自律的,即使心情糟糕也看不出太大波動,能逼到他幾近哽咽,那是她很難想象的事情。
她眼淚再沒止住,哭着說:“太遲了。”
她想,如果是當年的林期聽到了這些話,一定會特别大方的原諒,之後的事情也不會發生。
她很感激餘知新一直把他們的事情放在心上,隻是逾期的答案似乎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因為,她十八九歲擁有為愛抵禦一切的勇氣。
然而随着年齡的增長,這份勇氣卻逐漸消失不見,她已經沒有能力再負擔一場和這個人的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