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栀手裡林期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餘知新,唐栀不知道為什麼林期反應會那麼大,但明顯她不情願接電話。
季臨見林期遲遲不接電話,隻好偷偷問唐栀怎麼回事。
“期期是看了餘知新的賽後采訪才這樣的,我怕說了之後他要是過來,對期期影響太大。”唐栀現在都不知道該不該讓林期順遂自己的心意了。
季臨聽了道:“讓他來吧,他們倆的事情不說開,這個結攢得越久就越難解開。”
當年的事唐栀沒有季臨清楚,她聽季臨都這麼說了,還是接起了電話如實說了林期的情況。
那邊餘知新被林期胃出血住院的消息吓得根本來不及在意她有沒有看比賽,疾步走到梁雨峥面前告訴要馬上飛回去。
“怎麼了?”梁雨铮一邊訂機票一邊問道。
“期期住院了。”餘知新已經心不在這裡了。
梁雨铮沒再多說,立馬給他兩邊都安排妥當,自己留在這邊處理後續事宜。
餘知新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他在樓下正好碰見了準備回家的季臨和言嶽。
言嶽站在原地,看季臨走過去和餘知新打招呼。
“師兄,唐栀師姐說期期師姐是看過你的賽後采訪才暈倒的。”季臨也抽空看了餘知新的采訪,“這些年,她看起來光鮮亮麗讓人羨豔,實際上過的并不好。”
餘知新打探過林期的消息,但是她究竟過的怎麼樣,外人眼裡總是看不真切的,如今聽季臨這麼說,他心情越發沉重。
他想說“我知道”,可他說不出口,即使他有默默關注她的生活,但他的确什麼都不知道。
“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餘知新問道。
季臨頓了頓,還是把他所知道的事盡數的告訴了餘知新。
餘知新聽完沉默了好久,他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發現嗓子幹澀得發疼,最終他隻是啞着嗓子道了一句謝。
季臨目送餘知新走進醫院,言嶽走過來陪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對情敵倒是大方。”
“沒什麼好介懷的,我努力過,沒有結果,所以我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季臨最後看了一眼,和言嶽離開了這裡。
擡眼看到餘知新的唐栀自覺出了門,還貼心的把門帶上,隻留下他們兩個人在病房裡。
林期見唐栀走了,直接轉過身背對着餘知新,撐着頭在枕頭上,抿着唇渾身都有些緊繃着。
餘知新在門口想了好半天的開場白,進來卻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他已經知道林期看了他的賽後采訪,也知道就是因為他,她才進了醫院,可是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他隻想告訴她,她是帶給他幸運的人。
餘知新明顯有些無措了,是不是真的這一切都太遲了,他想問卻不敢問。
最終還是林期先開了口,她雖然是側卧着,卻能通過腳步和氣息感知到餘知新走到了她身後。
“你知道嗎?你拿了大滿貫之後,我去馬德裡看了你的比賽。”林期聲音也有些沙啞,“那一場你輸給了一名非種子選手,我回來之後問栀栀,我是不是真的會給你帶來不幸,她說你隻是狀态不好,可是她又不看網球比賽,說這些隻是為了安慰我而已。”
不是這樣的。
餘知新想反駁,他嘴唇微動,聽到林期繼續說:“我突然發現……承認忘不了你,好像也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
“後來我還去看了你法網的比賽,同樣是紅土賽場,你赢了。”林期說的是餘知新去年的法網大滿貫,“那時我以為我終于能和過去告别了,可是你卻再次出現在我的生活裡。”
“我知道你總是什麼都不愛說,這對我來說也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了。所以那天在我家樓下,我沒有想到你會說那麼多。”林期捂住胃頓了頓,等着那隐隐上來的抽痛消失才繼續道,“我真的很感激你,以這樣的方式告訴我,我是幸運的。我以前是怨過你,但是現在真的沒有了。其實在我心裡你一直都很好,但一切也都成了過去式。六年了,我應該放下了。”
“期期……”
“你什麼時候要跟我搶話了,先聽我說完。”林期的聲音還聽出了一絲勉強的笑意,“你還記得,我外婆嗎?”
“記得。”餘知新見過林期的外婆,是一位手巧又慈祥的老人,林期念書時很多漂亮的發型都是外婆給她梳起來的。
“我外婆去世了,就是因為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跟家裡人哭,她擔心我來接我回家,所以才出了車禍。那時我真的覺得自己是掃把精轉世,人家說的都是對的……官司打了很久,可無論如何外婆卻再也回不來了。”林期眼睛裡有茫茫然看不到邊際的空洞。
餘知新想起季臨在醫院門口告訴他的話,是更加完整的版本。
去瑞士遊玩之前季臨聯系過林期,林期告訴他自己已經不在瑞士了。
季臨稍微打聽一番就知道林期專程飛去找了餘知新。
塞缪爾的網球學校鼎鼎有名,季臨有一天忽然聯系不上林期了,便放棄了瑞士之行來網球學校這邊看看。
林期在雪天站了好幾天等餘知新出來,最後暈倒了才被人送去了醫院,季臨是在醫院找到她的。
之後林期隻字不提餘知新,隻跟季臨說她要回家,季臨決定陪着她一起回去,但是途中林期的護照和手機都被偷了。
又是一番波折,等到回國落地的後,季臨打車送她回家,林期用季臨的手機給家裡打了電話報平安。
可那時正巧外婆在家,非要出來接她,怎麼勸都沒用,于是她爸就帶着外婆出來接她,她還記得那天外婆提了一桶保溫壺的面。
沒想到就在馬路對面,外婆看到了她步子便加快了,一台沒有牌照的小轎車開着令人目眩的遠光燈向他們駛來,那車沒刹住,把老人吓得摔倒在地,還被撞出好幾米遠,保溫壺裡的面散了一地。
眼睜睜看着親人死在自己眼前的感覺,餘知新不用想也知道她當時有多絕望,他伸出手想要去安慰她,卻不敢落下,隻能又握成拳頭收了回去。
“對不起。”這都是餘知新不知道的事情,而這一切都因他而起。
季臨說那個時候林期發呆一發就是一整天,什麼也不說,好幾次他還看到她誤撥了餘知新的号碼,隻不過他一直沒有接通過。
“你沒有對不起我。我沒有怪你,我知道你在封閉訓練,我是恨我自己。”林期好像聽到了來自心裡的一陣長長的歎息,“因為我發現我也隻是一個普通人,沒有強大到因為有你就擁有一切抵禦負面情緒的能力。”
“餘知新,我不愛你了。”
說完,林期閉上眼睛,眼淚從眼角滑落。
她像是在給自己催眠,她又重複了一遍同樣的話。
“你很好,可是我真的不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