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上回來這兒參觀的專家特地聯系了林期,給她介紹了一個項目活動,雖然說是個評比,但實際上是進入國際市場的機會。
一旦成功參與了這個項目,作品在拍賣行将成功升值,設計師的名氣也将随着作品的知名度水漲船高,甚至可以跻身瑞士“金腕表”盛會的獨立制表師行列。
所以要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隻是林期擔心這個項目的初評準備時間和期年的出貨時間撞車,而她目前完全沒有思路做什麼内容。
工廠還沒有複工,林期工作量也不大,于是她提前關了門,往戴茂青那裡去了。
戴茂青也是日子難得片刻悠閑,躺在店外的長椅上享受了片刻時光。
沒想到林期這個時候專門來打破他的清閑,戴茂青原本還笑眯眯,一看到林期便起身故意拉下臉迎了上去。
“什麼事呢?”
“戴老師!”林期見狀笑得分外谄媚。
“你這丫頭,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又出了什麼事要我幫忙的。”
“那還不是老師您德高望重,弟子我道行淺嗎?”林期立馬跟着戴茂青進屋,茶幾上還煮着茶,她極有眼力見兒地上前倒上茶遞過來,“就是日内瓦的獨立腕表設計師賽,您應該知道吧。”
戴茂青喝了一口茶,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收到邀請了吧。”
人是戴茂青帶過去的,林期收到項目要求的事情他知道也挺正常的。
“是的。”
林期老老實實點頭。
“有想法了嗎?”戴茂青問道。
林期搖搖頭,活動在五月底六月初,對于設計一塊拿的出手的腕表來說,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戴茂青吹胡子瞪眼,“那你這樣可不行,一點準備都沒有就想等着我給你建議呢。”
林期隻好硬着頭皮說了一個不成熟的想法,戴茂青看她的樣子也能猜的十有八九。
“以樂器作為靈感的鐘表設計可不少哦。”戴茂青提醒道,“人老了也不是這麼好糊弄的。”
林期自然也知道,畢竟這也不是她的最優選。
“我看了近些年熱度比較高的作品。”林期從包裡拿出了一個文件夾,上面是她整理的作品明細,
其中不乏一些炫技之作,幾個工藝疊加比如陀飛輪、時間等式、萬年曆等等。
“可是這樣工藝難度我怕我做不到。”林期起了退卻的念頭。
說完,戴茂青定睛看向林期,不敢迎着老師目光的林期低下了頭。
戴茂青搖搖頭道:“做了幾年的珠寶設計師忘了多少鐘表機械内容了。”
戴茂青以前常說,想做鐘表設計師首先得是成為一名制表師。
林期起點高,戴茂青對她自然也要求高,隻是後來她在斯邦格工作重心放在珠寶設計上,再加上當代審美下鐘表的外觀設計與性能如今也同樣重要,所以戴茂青也沒有對林期提出更高要求。
可是現在她要成立自己的品牌,主打鐘表設計,那麼制表的技能就一定要再精進。
“時間不等人咯。”戴茂青背着手出了門。
林期被留在原地,怔怔看着戴茂青的背影,不由低下頭反思自己竟沒意識到自己的變化。
或許她是真的疏于制表業務了,所以在看到這些得獎作品的第一刻生出的竟然是畏難情緒。
她驚覺在工作室建成以來,她坐在電腦前畫圖紙的時間遠遠大于在工作間裡細細打磨一塊成品的時間。
嘀嗒——嘀嗒——
這滿屋子的鐘表聲都在叩問她是否忘記了初心。
她擡起頭往店裡頭走,走進了工作間,戴茂青店面小工作間也小,但是這個地方對于林期來說卻很熟悉。
這是她剛回國工作時來的最多的地方,那會兒她還沒有和唐栀合租,雖然這是她念書待的城市,但是這兒太大了,僅僅換個地方就有一種鋪天蓋地的陌生讓人無所适從。
還好有戴茂青在她回國前告訴了她這家店,雖然戴老師說的是讓她幫忙照看一下,但是這裡成為了她回國的精神港灣。
店面毫不起眼,隻有一個年輕的男孩埋頭修表,她推門而入的時候,他立馬起身迎上來問她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那時的小龐才成年,已經在店裡做了兩三年了,林期原本訝異于老師居然雇童工,結果被小龐熟練的操作驚到了。
于是下班後她常來這裡,小龐在前台忙碌,她就在後面的操作間自己研究自己的課題,小龐性格内向,他們倆交流不多,卻也培養了一些默契。
這段看似孤獨的經曆是她精神上寶貴的财富,後來她在斯邦格被重視,搬去和唐栀合租,每天忙于工作和社交之後,反而不再有這樣的精力專注制表了。
集中精力投入一件事的時候,時間總是會變得很快。
“有人來接你了。”
戴茂青遠遠看到一個身影走近,估摸着時間也差不多了,便起身進了屋子裡去叫林期。
從工作裡脫離出來的林期還有點懵,有人來接她,接她去哪兒,誰來接她,頭頂不覺冒出兩個大大的問号,還坐在原地發懵。
“還不想走嗎?”戴茂青揶揄道。
“誰啊?”
林期話音剛落,餘知新就出現在了門口。
林期瞬間睜大了眼睛,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道:“你怎麼來了?”
餘知新看了看戴茂青才回答道:“戴老師說你在這太久了,讓我來接你回家。”
林期往外看了眼,屋外黑漆漆的,靜悄悄的,屋裡的時鐘也告訴她已經深夜了,她才恍然發現自己在操作間坐了幾個小時。
“等我一會兒!馬上就好!”
林期說着馬上但手上的動作卻很小心,戴茂青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這對小情侶,餘知新就在旁看着她收拾,她盤了個丸子頭,用的是螺絲刀當發钗,最後清點完畢之後擡手把螺絲刀從頭上取了下來,頭發飄飄灑灑落下,融合了不同尋常的硬朗,餘知新不由看了出神。
“走吧。”林期招呼餘知新出門。
久坐讓她忍不住伸了個懶腰,還沒走一會兒,她又下意識的扶了扶腰,餘知新便停在了她面前,微微躬身,示意她上來。
林期倒也從善如流,自然地爬上去,伏在餘知新的肩上,閉着眼睛靜靜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