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受傷的事,誰也沒告訴外婆,但快到年關,外婆過來給我們送年貨。
一進門就聞到一股藥味,結果就看見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小南,一邊吃着薯片,一邊喝着可樂,看着電視劇笑得跟個傻子。
一條腿搭在貴妃凳上,上面包着固定帶,明顯無比。
“哎喲,我的寶貝耶,這腿怎麼了?”
小南回頭,笑着喊人,“腿沒事,我摔了一跤,休息幾天就好了。”
外婆活了半輩子,顯然不信,看向我,我隻好實話實說。
外婆一巴掌溫柔地拍在小南的手臂上,“你這熊孩子,救别人得先保護好自己啊!”
“是是是!”爸爸說了她很多次了,結果外婆來說的也是這話。
外婆一來,關悟就回了家,但每天跟點卯一樣準時到我家,比醫院的護工還勤快。
家裡熱鬧,老人家也喜歡,我外婆變着花樣給我們做小吃,小南樂呵得不行。
我媽在後面追着喊小心到時候老師讓你控制體重,到時候别又來哭。
小南瞬間沒了脾氣,哀嚎,“太痛苦了,為什麼練舞還不讓人好好吃飯,大家不知道練舞其實也很累嗎?”
我們都知道,但老師說控制,我們還是得聽老師的啊!
外婆一聽,胖了還得減回來,索性不給小南吃了,做了就遠遠地放着,一會給我送一盤,一會兒給陸禮和關悟送一盤,而給小南的則按顆算。
小南委屈!
那年過年,陸禮和王阿姨出去旅行了。
依王阿姨的說法,高三壓力太大,王阿姨想讓陸禮壓力小點,就商量過年找個暖和的地方去玩。
原本是想和我們家一起的,結果小南摔了腿,哪兒也去不了。
于是出行就變成了他們母子倆。
雖然有遺憾,但也沒辦法。
那年冬天,陸禮和王阿姨去了海南,每天定時定點給我家打電話。
我拿着電話聽陸禮在電話那邊喋喋不休地說,海南這,海南那兒。
最後禮節性地問問小南的腿怎麼樣,我也禮節性地回複他。
打電話的感覺很不一樣,我們幾個也算青梅竹馬,能分開這麼遠的時候實在少見。
我們班上有個女生,平時喜歡看專欄,每次看完就寫信,後來還在上面交了一個筆友。
她每次都很期待筆友給她的來信。
我那時候還不懂,交個筆友有什麼期待的。
但通過這幾天接陸禮的電話,我突然懂了,那種期待。
每天一到點,我就直接坐我家電話面前,讀着時間看電話響,然後接起。
我們聊的話題很沒營養,他說說海南,我說說家裡,包括小南和關悟。
顯然這已經成了我倆的秘密。
大年三十那天,我借了我爸的電話,因為陸禮說他晚上十二點準時給我們說新年快樂,外婆睡得早,我怕吵醒她。
我爸媽弄好了小南也回了卧室,他們現在年齡大了,也不用時刻守歲。
等到了點再起來給我們煮餃子湯圓就行。
我和小南待在客廳裡,一人一邊,她躺貴妃椅上看小品,我躺另一邊看書。
看到好看的地方我又停下來跟她一起看看,最後我倆再評價評價。
我倆就這樣等到了十二點,果然電話應時響起,我趕緊按了接聽鍵。
陸禮那邊很吵,我們這邊也炒,大家都蹲在十二點起來點炮。
陸禮扯着嗓子對着電話裡喊:“新年快樂。”
我怕在客廳大聲說話吵到爸媽和外婆,開門去了樓梯間,“新年快樂,陸禮。”
“就不能和小南一樣,叫我六哥?”
我沒答。
對方好像也習慣了我從來不喊他哥,隻好問我們在幹嗎,我一一和他說着。
“你還真是,一天都不忘學習。”
隔着電話,他的嗓音好像和平時不大一樣,但聽着讓人很舒服。
“你知道的,我不愛看那些,在客廳也就是陪小南,和……你。”
我們講了将近一刻鐘,王阿姨接過了電話,我和王阿姨道新年快樂。
王阿姨笑着也和我說了。
我們挂了電話,陸禮又發來了信息:帶我向阿姨叔叔問好,祝他們新年快樂,還有外婆,還有李奶奶,關悟就算了,那個總想奪我皇位的東西,不提也罷。
我回了個好。
我進家門的時候,爸媽已經端着餃子湯圓出來了,外婆披着她的厚棉襖。
看我回來趕緊道:“你這孩子,小南說你出去接電話了,外面多冷啊,在家接就行了,外婆不會嫌吵,外面就算放一夜的炮仗我都睡得着,還在乎你講電話?”
我紅着臉嗯了一聲,端了碗餃子給小南送去。
自己端了個最少的,吃完就幫陸禮把話傳到了。
我媽說:“小禮那孩子有心了,謝謝他啊!”
我爸說:“小五也不錯,可惜今天不在家,不然叫過來一起,更熱鬧。”
關悟和李奶奶回鄉下了,據說是李奶奶的一個什麼弟弟請回去吃席,順帶就在老家過個年,要初一才回來。
爸媽吃好就回了卧室,外婆也叮囑我們再玩會兒就睡,我問小南是想回卧室還是就待在客廳,小南搖搖頭,“姐,你陪我待客廳吧,不想回卧室了,可惜今年人不齊,要是五哥六哥也在的話,我們又可以睡一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