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真睡着了。
最近情緒波動大,行程也有點趕,等踏實地聞着金瑜身上的氣息,他就像跋涉過千萬裡終于抵達目的地的人,睡得深沉。
金瑜也沒攔着她。
江野要睡,她就把投屏打開,靠在沙發上浏覽郵件。
夜風逐漸深重,裹着露氣從窗口卷進來,金瑜看了一圈,把前兩天鐘楚琳用過的毯子拉過來給江野搭上。
這樣的動靜也沒讓江野醒來,金瑜又處理了一會兒公務,還是心不在焉了。
她低頭看着枕在她腿上的腦袋,猶豫了片刻,輕輕地撫上了江野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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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托鐘楚琳所賜,她看了些許江野出道後在節目和影視劇裡的樣子,少年時的寸頭留長了,不羁和倔強也逐漸被成熟所覆蓋,孤僻小狗成為了漂亮而威風的獵犬,隻是還像當年那樣愛粘人。
金瑜記不清,江野上次枕在自己腿上睡着是什麼模樣,但手摸上去就舍不得拿起來。
她纖長的手指順着發縫慢慢落實,輕輕地貼在江野臉上。
他的輪廓沒有變化,但下巴附近有了胡茬的痕迹,有點紮手,卻又無比真實地提醒她——
十年了。
回想那時,金瑜覺得自己和江野的結局就是短暫熱戀後分手,然後兩人各自奔赴新的生活。
如果順利的話,會各自擁有新的伴侶,過完美好而平淡的一生。
這是絕大多數少年戀人的結局,就算勉強堅持一段異地戀,也最終會因為各種因素而分手。
更何況,金瑜确實沒想過,要和江野一直談下去。
江野和自己的人生差距很大。
就算抛開身份、抛開家世不談,她不認為她會和一個體育生一輩子。
她的世界充斥着金錢、算計和陰謀,江野這種傻小子,一開始就會出局。
就像她給他的那一千萬。
金瑜想,那年如果她沒給那一千萬,可能過不了多久,就會有金家人出面這麼“處理”。
其實江野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金瑜,或者是金家不接受這麼一個“普通”的女婿。
所以,江野說他明白。
他明白她為什麼要分手,也決定了放棄體育進娛樂圈,想努力地靠她近一點。
金瑜想:真是傻,白白放棄了保送名額,跑去娛樂圈滾渾水。
看似聰明了,但還是傻啊。
她可不值得他用自己的人生去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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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瑜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好東西”。
老爺子早就選定了她做繼承人,對她用的是開放式教育,不認為女孩就應該被保護起來;
金總更絕,談事情算人心不僅沒避着她,還經常帶她上談判桌。
對女兒的婚戀問題更絕。
老爺子覺得金瑜隻要選個合意的就行,金總的想法是結什麼婚,直接去父留子。
都是商場老狐狸,明白不管是兒媳還是女婿都是外人,隻要孩子是金瑜的,以後能順利接班最好。
大概是兩位長輩“叛逆”過頭了,金瑜的擇偶觀反而比較傳統。
如果可以,她想找個門當戶對的。
哪怕相敬如冰,隻要能維持體面就行。
所以,當江野纏上來,真不在金瑜的計劃裡。
這可是江野啊。
金瑜幾乎可以想到,她若和江野複合後,輿論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當然也可以捂嘴,花錢壓熱搜,甚至讓江野退圈。
但悠悠衆口,不是她捂着就沒事了的。
若日後再有風吹草動,那就是更大的笑話了。
這種事,金瑜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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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瑜有一搭沒一搭地摸着江野的腦袋,也不知道在投屏的光影幾次閃爍時,他悄悄地睜開眼。
也許是貪戀金瑜身上的味道,也許是眷念金瑜此刻的撫觸,哪怕此刻跪坐在地上的腿已經麻了,江野還是一動不動,繼續保持沉穩的呼吸,假寐。
但這種狀态還是被打破了。
被夜風吹着的不止江野一人。
他睡着了,金瑜就把毯子給他披上了,坐久了僵直了她也沒忍住打了個顫。
金瑜身形一動,江野就裝不下去了。
他先是輕輕地哼了一下,給金瑜一個醒來的前奏。
金瑜撫觸江野的動作一頓,江野擡頭趁機地在她掌心裡蹭了最後一下,随後一臉歉意地道。
“啊,我睡了多久?”
“不好意思,金魚兒,你,你腿麻了沒?”
不得不說,在娛樂圈闖蕩了十年的人長了很多本事。
比如眼前這場戲,江野腿麻了是真的,但他嘴上關心的人卻是金瑜。
明明是關心金瑜,但他偏偏要自己起身,又因為腿麻成功地撞上了金瑜,直愣愣地栽進了她懷裡。
金瑜被他撞在鎖骨和胸口。
腿麻的反應也跟着上來了,她沒坐穩,直接倒向一側,這麼一來就變成了江野把她壓在了沙發上。
偏偏那玉牌還從半開的領口裡滑出來湊熱鬧,夾在兩人的視線中間晃來晃去。
晃動間,金瑜看見了江野那慌亂卻又澄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金瑜想——
完蛋。
本來就沒挪開的手下意識地用勁,金瑜用手順着耳根往下掐住了江野的下巴,擰身并沒有費多大的勁,把江野反壓在了沙發上。
江野對她從不設防,這一瞬間的位置變化快得驚人,下一秒金瑜就吻了上去。
呼吸間,還有金瑜含糊的聲音響起。
“江野你是不是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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