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許不缺禮物,壘成一座山的禮品盒子堆在角落邊邊,但他還是比較好奇别栀子送什麼東西的,湊過來問:“你送我的啥?”
“不是送你的。”别栀子越過陳清許,走到周端雅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粉色的綢緞被絲滑的解開,她把禮品盒的蓋子掀開,一股難以言喻的腐臭味像是解開什麼封印了一樣,突然直沖雲霄了起來。
瞬間彌漫散開在了整個包廂裡。
周端雅也沒想到她敢直接把那個死老鼠裝到盒子裡擺在面前來。
在場暫時還沒有人反應過來,别栀子已經利落的一翻手。
盒子一整個傾倒過來。
發爛的腐臭味的死老鼠屍體在空中滾了兩圈,從周端雅的耳垂邊擦過,順着肩膀上的蝴蝶結掉落在了她大腿的裙子上。
像是地下水溝裡撈出來的爛蘋果和死肉一樣的味道,帶着幾分陰暗處的潮意。
那是周端雅最讨厭的味道,爛在臭水溝裡的腐氣。
如今卻擦着她的面頰赤裸裸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一瞬間,她甚至都能感覺到死了好多天的老鼠身上僵硬刺撓的毛發。
一聲破裂的尖叫穿透了一整間包廂。
周端雅在人前向來是溫柔又不失個性的從容校花形象,這會兒臉色都被吓得扭曲了起來,站起來瘋狂的抖落裙擺上的死老鼠。
在場的有幾位看着這場面,紛紛感同身受的後退了一大步。
“草!死老鼠!”
“好惡心!”
“……牛批。”
更多的還是一道道目瞪口呆的視線。
“别栀子,你做什麼?”陳清許回過神來,臉色不是很好的攥住了别栀子的手腕。
他從來沒想過有人敢在他的生日會上鬧上這麼一出。
更沒想到這個人是别栀子。
“要不你先問問她?”别栀子轉過頭看着他。
又是那樣一雙撕破皮囊噴湧而出的濃烈的眼睛,将她整個人分裂成了矛盾的兩部分。
——啪!
周端雅這一巴掌來的急促,别栀子的手還被陳清許攥着,沒來得及躲開。
陳清許眼疾手快的把她往後一扯,巴掌空空落到了陳清許的手臂上。
但是指甲還是擦着别栀子的面頰而過,劃過了一道紅痕。
“陳清許!你到底是在幫誰!”周端雅咬着牙罵道,“你看不出來她在侮辱我?”
“不是,先别動手行嗎?”陳清許頭都是大的,“誰能跟我說說到底怎麼了?”
别栀子肚子裡早就攥着一股火。
周圍除了吓到還沒回過神的王曉琳,這個包廂裡的所有人,身上都彌漫着同一種氣味。
跟掉在地上死了好多天的臭老鼠一樣的氣味。
熟悉的、陌生的,打過照面的、初次見面的,在這裡全都變成了同一種東西。
那隻長着長長胡須的老鼠。
綠豆大小的眼珠子渾濁的嵌在一張奸猾的鼠臉上,發黃的門牙在凸出的嘴套旁邊上下起伏。
痛覺是人體機制遭到破壞時自救的本能,痛苦有時候反而更能讓人清醒。
但别栀子臉頰邊的那一道紅痕又不夠有多生理上的疼痛,反而勾起了她嗜骨的那種麻麻辣辣的感覺。
就像是有一簇火苗從血管裡面破裂開來,鑽進了骨縫裡,四處逃竄,沒溜過一個縫隙,就點燃一場火焰,直到把她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她都已經這樣夾着尾巴做人了,為什麼總是還有人來找她麻煩呢?
貧賤的人就該死嗎?
周端雅憑什麼燒她的東西,還給她巴掌?
沒有家裡的背景,她單拎出來又算得上是個什麼東西?
别栀子怒火中燒。
這巴掌要是還不回去,那她今天未免也實在活得太窩囊了一點。
她的火還沒來得及燒起來。
——嘭!
包廂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用力踹開了。
房門被這突如其來的沖力狠狠撞到了牆壁上,又重重的彈了回來,這一聲也狠狠的打破了房間裡撕裂的氣氛。
“喲,這麼熱鬧呢?”陳涉靠着門框,語氣随意。
他身上的戲谑感與這個房間緊迫的戰火格格不入,嘴裡咬着一截燒了一半的煙。
按道理講室内拳館應該是不允許抽煙的,但誰讓他是老闆呢?
看到陳涉,所有人瞬間安靜下來了。
有的人就是站在那裡都給人一種難以逾越的威脅感,即使他那張的臉上甚至沒什麼表情。
陳涉慢悠悠的起身走到了别栀子旁邊,又掃了一眼地上的死老鼠和灑落的禮物盒子,抱胸冷眼:“你膽子挺大,敢當着我面帶這種東西進來。”
“四哥,你怎麼來了。”陳清許一個頭兩個大。
“再不來老子場子都被你們這群王八蛋給掀翻了。”陳涉嗤了一聲。
周端雅的眼淚順着眼眶蓄滿了就留下來了,死死的咬着紅唇默不出聲。
像是遇到調節不公正的家長來了一樣憋不住的委屈,讓人動容得很。
反觀别栀子,她當着面又利落的揚起了手臂。
似乎準備趁其不備,這架勢是不落一巴掌在周端雅臉上決不罷休。
咄咄逼人的很。
她當然沒能扇下去,陳涉咬着點燃了的煙,手掌如同鐵鉗一樣架住了她的手臂,難以前進分毫。
“準你動了嗎?”他掀起眼皮,語氣冷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