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涉!”别栀子憋着火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我說過,這些事你少管,好好考你的試。”陳涉漫不經心的擺了擺沒傷的那隻手,從許立業兜裡精準的抽出一盒煙,低頭叼起一根咬在齒尖。
打火機竄出來的那點火苗還沒碰上煙頭,瞬間就被一隻手給抽走了。
還沒人敢抽走陳涉嘴裡的煙。
彭老三看着一頓感慨。
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啊!
“别栀子,你膽子越來越肥了啊。”陳涉頓了一下,眯起眼睛警告她。
誰慣得她這麼蹬鼻子上臉的?
别栀子咬牙,瓷白的脖頸仰起,緊繃成了一根筆直又僵硬的線條:“是不是非得我考完試回來,看到你也把命丢了才行啊?”
“就那幾個小喽啰,老子就算讓他一隻手……”陳涉大話還沒放出兩句,突然被旁邊看熱鬧的彭老三的冷笑截斷,他沉着臉側頭就是一句,“都滾去上班!”
“行,你沒死,你能耐,你把别人打個半死,我考完試再見到你的時候,也就隔着一個鐵欄杆了。”别栀子冷笑。
“你在這裡跟我發什麼無名火?”陳涉沒做過好事,特别是沒做過替人擺平麻煩還被劈頭蓋臉一頓罵的事。
他的眉弓本來就凸出,皺起眉毛的時候,一臉的兇相暴露無遺,藏在骨子裡戾氣冷冷的四散出來。
彭老三眼看走向不妙,立馬插進來勸架:“是啊栀子,四兒怎麼說也是去給你出頭是吧。”
“我讓他替我出頭了嗎?”
“行,你當老子他媽的自讨苦吃!”陳涉一腳踹翻面前的凳子。
巨大的聲響引來了不少視線。
“我草……你倆都冷靜一下,”許立業第一次見這兩人吵架,是不是太劍拔弩張了一點,“閨女兒明天還要高考呢,那可是高考!”
誰來尊重一下高考啊!
陳涉深吸一口氣,他還從來沒發過這麼憋屈的火。
誰惹他不是打服了完事,沒有别栀子這種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的。
氛圍實在太詭異了,彭老三立刻拉上了看熱鬧的幾人有眼力見的大步撤退。
空氣中隻剩下還未散去的濃濃的硝煙。
除了胸膛起伏的呼吸聲,氣氛沉默得詭異。
“陳涉,我不想當掃把星。”
别栀子長了一雙火山一樣濃郁的眼睛,火星子四濺的岩漿澆在幹涸的山體上,卻又驟然熄滅了,她垂下頭盯着自己的指尖。
“……”
陳涉胸腔上剛燒起來的氣性像是瞬間被冰水澆了個透心涼一樣,他抿着唇一言不發。
直到身前那人的腦袋輕輕抵在他硬邦邦又炙熱的胸膛上……這回算是徹底沒脾氣了。
别栀子閉上眼,咬牙任憑他那把生命感的烈火通過額頭的溫度燒邊她全身。
她的聲音像是從嗓子裡擠出來的一樣艱難,嘶啞又脆弱:“我不想也克死你。”
别栀子這些天表面上冷靜得要死,光靠一根無情又堅挺的脊梁骨撐着搖搖欲墜的皮囊,不情願在任何人面前露出一丁點不痛快的情緒來。
可是惡語就跟細密的銀針一樣,再銅牆鐵壁的地方,都能找着骨頭縫來回旋轉着又鑽又磨的刺了進去。
别栀子一出生就不知道親爹是誰,三歲的時候接盤俠的新爹也被碾得稀碎,再到十八歲這年,又死了娘。
她不是什麼都不在意。
“别栀子,你沒那麼大能耐。”
“你不是掃把星,你誰也克不死。”陳涉剩下那隻手牢牢地環住她,兩顆劇烈跳動的心髒從來沒有這麼貼近過,懷裡的身軀幅度輕微的在打着顫,他一時間啞然。
要怎麼說你才會信?
你是會讓人欣喜若狂卻又害怕轉瞬即逝的流星。
是暴雨閃電同臨的那一刻帶來的極度的激烈和震撼。
是沒人想過還能這麼活的叛骨。
是遠遠看一眼就感覺這輩子值了的人。
可惜陳涉是個沒文化的,一腸子的彎彎繞繞打了個結,胸腔裡滿滿的亂七八糟的情緒碰撞又融化,嘴裡卻蹦不出一個像樣的句子來。
沒辦法,最後他隻好捧起别栀子的下颚,低下頭彎腰。
那是一個輕到了極端的吻,仿佛隻是唇對唇不小心觸碰了一下。
安撫意味的、極度虔誠的,又帶着陳涉這種人這輩子都沒感受過的那種惶恐的、惴惴不安的吻。
一觸即分,别栀子都沒反應過來,陳涉就已經直起了腰。
如果不是耳後泛紅的一大片,對着這張面無表情的臉,别栀子還以為剛剛隻是一場幻覺。
她盯着陳涉的眼睛看了一會,踮起腳,伸手拽住了他的領口。
一個相當生澀,卻又激烈帶着齒尖與齒尖對峙碰撞的血腥氣的回吻。
多年以後再回想起來,陳涉隻記得那是個電閃雷鳴的夜晚。
體内的血液就像是沸騰得快把人燒成灰燼了一樣,他像是暈暈乎乎的被人扔進了烤架上燒了個通透,焦香伴随着油煙氣讓人窒息。
但那隻是個吻。
一個很簡單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