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栀子到站的時候,左右張望了一下,沒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剛掏出手機,就聽見旁邊傳來一個幽怨的聲音:“别栀子,你現在是連招呼都不跟我打了啊。”
“陳清許?”别栀子驚訝的擡頭,委婉解釋道,“我才看見你。”
陳清許冷笑一聲:“裝。”
“你看到一個……”别栀子想起這兩人的關系,把描述的話咽了下去,“你舅了嗎?”
她話音剛落,一隻手就從背後潦草的摸了一把她的頭頂。
陳涉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了,手裡端着一碗關東煮,二話不說塞進了陳清許的手裡,言簡意赅:“吃。”
陳清許:“……?”
“這麼熱的天,你給他買關東煮嗎?”别栀子看陳清許也不是很想吃的樣子。
“升學禮。”陳涉淡淡的解釋,半天又補充了一句,“他自己喜歡。”
看着兩人已經并肩走得遠遠的了,陳清許才幽怨的跟上腳步,食不下咽的塞了一串丸子進嘴巴裡。
他珍貴的“升學禮”還沒塞完,隻見陳涉又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長方形的盒子。
“陳涉!你太過分了!”陳清許嘴裡塞得鼓鼓的,定睛一看,立馬炸毛怒指别栀子,“憑什麼她的升學禮就是個手機!”
别栀子抱着新手機,怕被陳清許嘴裡沒咽下去的關東煮屍體攻擊,嫌棄得站遠了一點:“你能不能吃完再說話。”
陳清許冷哼一聲把丸子咽下去:“通知書不是月底送郵政了嗎,你出去幹嘛?”
“你猜。”别栀子神秘微笑。
她跟周發财簽約去了,他答應先給她墊付一年學費,這能讓别栀子輕松不少。
“不說就不說,誰想知道。”陳清許啧了一聲。
在别栀子回家之後,他又偷偷跟上陳涉去拳館:“舅,她幹嘛去了?是不是在外邊偷學大學課程去了?”
陳清許對此相當有壓力,上個月通南縣簡直都快改名叫學霸縣了,她跟張挽程兩個人的名字像惡魔的詛咒一樣籠罩在縣裡的每個學子身上。
“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考完試太無聊了?”陳涉對這個聒噪又八卦的外甥實在是有點忍無可忍,“你跟你那個初戀,怕老鼠那個……叫什麼來着。”
“周端雅。”陳清許坦然接道。
“對,你去煩别人吧。”
“她不喜歡我。”陳清許撇嘴,看着陳涉那張臉,突然有些惡狠狠的咬牙。
“你瞪我幹嘛?”陳涉不耐煩的踹了他一腳,“自己去追。”
“算了,人馬上要出國了。”陳清許聳聳肩,歎氣,“她那成績也不差,反正比我強多了,我去追什麼,拖累人家腳步。”
有緣的話,等他再厲害一點,跟周端雅一直念念不完的小舅舅一樣厲害的時候,再見吧。
陳涉沒再說什麼。
可能隻有陳清許這樣的,原生家庭健康又幸福,從小在愛裡長大的孩子,才懂得怎麼去愛别人。
也隻有這樣的人,才敢毫不猶豫的為了喜歡的人,說放手就放手,說祝福就祝福。
而不是像某些人那樣,宛如溺水的人遇到救命稻草,死死的拽住這點搖搖欲墜的東西,不肯去想不肯去看,病态般的糾纏、掙紮,最後的歸宿不過也是魚死網破。
.
“閨女兒啊,你都不用預習一下大學課程嗎?”
擂台上的比賽結束了,彭老三放下相機,轉過頭看了眼别栀子,詭異的感歎道。
不知道是不是臨近開學了,感覺别栀子越發像是長在拳館了一樣,跟個貓子似的天天窩在陳涉旁邊玩手機。
陳涉剛上去跟新來的打了一場,這還是他骨折複建後的第一次上擂台。
可能是手臂還有點僵硬,别栀子看他下來的時候皺着眉頭按着之前受傷的那邊肩膀擰了擰。
接過她手上的毛巾,陳涉坐在旁邊沙發上,朝着彭老三嗤笑道:“她需要預習嗎?”
本來就聰明得要死。
彭老三聽懂了他的意思,懶得理這戀愛腦。
别栀子這兩個月放松得太徹底了,骨頭都懶洋洋的,重新在沙發上橫躺下來看手機,兩條腿搭在陳涉身上,烏黑的長發随意的鋪散開來。
陳涉就坐在旁邊側頭看她,唇齒間咬着一根煙,不過沒有點燃。
拳館一樓光線極好,太陽沒下去基本上不用開燈。
金得發豔的夕陽赤裸裸的照射進來,空氣中掀起的密密麻麻的塵埃都順着光束顯現了出來。
這個點的拳館,安靜又亮堂,光線都看起來溫和極了。
“咔嚓”一聲脆響。
别栀子聽聲擡起埋頭苦玩的臉,一轉眼就看到彭老三怼着他的新相機,黑洞洞的鏡頭像一隻穿透時光的眼睛,對着沙發上的兩人就眨了一下。
她翻身坐起來,湊過去看彭老三的相機屏幕,讪讪道:“還挺好看。”
“洗出來給你留一張。”彭老三上任第一天,喜滋滋的接受了誇獎。
陳涉在旁邊冷不丁道:“哪好看?”
别栀子張牙舞爪的黑發很眨眼,但是這個角度連她一張臉都沒拍出來。
“真業餘。”陳涉十分不滿意,“讓許立業來拍。”
“沒眼光,”彭老三低頭扒拉着别的相片,“你以為老子願意?他不知道你提前拆石膏了,幫你跑去俱樂部檢修車了,沒人拍宣傳照才讓我來頂頂的。”
“你提前拆石膏了?”别栀子蹙眉看了眼陳涉的肩膀。
上面還有一道猙獰又粗長的傷疤,隻一眼就知道當時的狀況又多血腥激烈了。
陳涉沒回答,隻是站起來喝了口水,顧左右而言他:“走吧,送你去拿通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