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說,老子需要你什麼施舍?”
别栀子眼眶都泛紅了,她不大會打架,陳涉看她動手都能預料到這好學生打算幹嘛。
有瓶子的時候砸瓶子。
沒瓶子就上嘴,牙尖齒利的咬上一口,趁别人不注意再一腳踹過去。
這點東西在他這根本不夠看。
陳涉一把掐住她的臉頰,指骨頂住她掙紮的上齒,牢牢卡着颚骨:“我隻忍你一次,把牙齒給我收回去。”
别栀子掙脫不開他想鐵鉗一樣的手臂,隻能胡亂的用指甲抓着那些凸起來的青筋,然後一腳踹到他的小腿上。
隻是身體東倒西歪的卸了力,像是貓被見了爪子拿腳墊撓人一樣。
還沒她那雙憤怒的眼睛來得痛。
她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手裡下意識握緊的新手機還在散發着餘溫。
那是陳涉送給她的第一個禮物。
現在隻感覺熱得燙手。
——價格不便宜,要賠多少錢?
——舊手機老到滑一下都得卡很久。
這些密密麻麻的念頭在别栀子的大腦裡一閃而過,可惜一向冷靜的人,這次理智竟然沒有壓過怒火。
她把手機揚起來狠狠的扔在了潺潺的小溪裡。
連帶着鼻尖那股無法言說的酸意和她自己的不自量力。
“噗通”一聲,驚了滔天波浪。
——去你媽的陳涉。
——大傻逼。
“火發夠了?”
别栀子半天才喘勻了氣,鬧到最後那把火才燒得幹幹淨淨。
再擡起頭的時候,身體裡上頭的血液都冷下去了,周圍的風吹得有些森森的。
她冷靜了下來。
誰也沒說話。
不遠處一群退休的愛好者在小溪邊上溪釣,空氣中隻剩下溪水的潺潺聲和釣魚甩鈎的波浪聲。
“發夠了。”别栀子深吸一口氣,像是卸了力,慢吞吞又道,“我知道你不愛聽,但我還是要說,陳涉,這段時間謝謝你。”
陳涉站在那,側頭迎着風抽煙,猩紅的火光在指縫間明滅,白霧籠罩着看不清臉。
“之前纏着你是我不對,我給你道歉。”
“欠你的房租……賺到錢我會第一時間寄到拳館來。”
這句話之後,她頓了大概有半分鐘那麼久。
久到陳涉都能感覺到點燃的火星子蔓延着燒到了手上,炙熱得發抖。
他卻恍若毫無知覺,眼神木然又無神的盯着小溪流,在靜靜的等待什麼。
一場火發完之後,别栀子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他們之間又是什麼關系呢?
不過是一個帶有目的性的玩玩鬧鬧而已。
“我們就這樣吧。”
别栀子轉身走了,裙擺跟河岸邊的風一起擺動了兩下,像波浪一樣,掀起又消逝。
她從這走回去得要很一會,但陳涉知道她不會再願意上他的車。
兩個完全沒有學會愛的人,有時候結局是既定的。
細水長流的磨合和溝通他們做不到,決斷的一拍兩散反而更容易實行。
殘月淡淡的,挂在白白的天幕上像是一抹輕佻至極又不合時宜的吻痕。
日月同輝。
河岸邊時常有約着來溪釣的釣魚佬,等魚上鈎的時候沒事幹,就坐在那看戲。
這會兒看着那長得兇巴巴的男人,總算是惡狠狠的把漂亮姑娘兇走了,自己又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站了半天。
“哎呦喂,真造孽。”
“誰說不是。”
釣魚佬還在那津津有味的對熱鬧做出點評,
下一秒就看着那人高馬大的男人陰沉沉的朝着他們走了過來。
“都讓你别說那麼大聲了!”
“幹、幹嘛?分手了還拿我們撒氣啊?”
男人看都沒看他們一眼,突然脫下皮衣扔在岸邊,一下子跳進了河水裡。
濺起的河水驚動了釣魚佬正要上鈎的大魚。
“我的魚!”
“混蛋玩意兒,你媽的神經病啊!有沒有教養!”
暴脾氣的釣魚佬怒氣沖沖的吼道。
沒過一會,陳涉又從刺骨的溪水裡鑽了出來,他把濕哒哒的頭發撂在腦後,手裡攥着一個浸滿了水的東西,那玩意看樣子生前大概是個手機。
不過這會大概勉強隻能算是個殼子了。
“老子就是神經病,你有什麼不爽嗎?”
他轉頭對着這群罵罵咧咧的釣魚佬大聲吼了一句,像是沒由來的怒火的延伸與宣洩。
整個人被水泡得陰沉沉濕漉漉的,上岸了路過剛剛那個罵得最狠的釣魚佬旁邊,陳涉一腳踹翻了他旁邊的魚桶。
水無差别的濺了輻射範圍内所有的人一身。
“我草……”那人憤怒的站起來,看着陳涉嚣張的背影就要追上去大戰三百回合,結果被旁邊的釣魚友死死攔住。
“算了算了,别跟瘋子一般計較。”
“哎呦,真是有病……活該被人姑娘甩了。”
“不是說呢,誰要是看上他那才真是倒了半輩子的黴。”
這才是陳涉熟悉的世界。
暴力宣洩、恃強淩弱。
懦弱而野蠻。
這裡能夠孕育太多東西,像陳涉這樣惡劣的人更是數不勝數。
但唯獨養不起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