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涉看着窗外亮透了月亮,一言不發。
想聽你說舍不得。
想聽你說,陳涉,外面太累了我好想回家。
想聽你說想念、說不舍。
哪怕隻有一點。
但耳邊傳來的隻有:“陳涉,我明天早上還要去報道。”
她說,挂了吧。
陳涉站起來徒手把煙滅了。
炙熱的火星子在指尖最後虛張聲勢的冒了一下,又徹底熄滅了。
他轉身回了拳館。
裡邊熱鬧的喧嘩聲重新麻痹了人深夜的感官。
開學那幾天忙報道忙得要死,沒兩天新生魔鬼軍訓又來了。
新環境,新朋友,新階段。
别栀子過得還算充實,偶爾半夜睡不着的時候,也會想起那個兩邊都不肯說上一句好話又沒人動手挂斷的電話。
可是後來那個電話就再也沒響起來過。
她像是驟然從一場大夢中清醒了一樣,身邊那些鮮活又單調的人,才構成了她新的現實。
遙遠的通南縣,逐漸成了一片灰撲撲的回憶,被埋在她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方。
A市不知不覺就入了深秋,刮來的晚風都吹得人骨頭涼飕飕的。
“栀子,你剛剛那麼撂他面子,不怕姓秦的給你穿小鞋啊?”黎麗是别栀子對床的室友,也呆在一個院的學生會裡。
兩人慢悠悠的往宿舍走。
“我又沒騙人,我下周末是真有事。”别栀子語氣淡淡的,“跟他吃個飯給我開工資嗎?”
她們一個宿舍都知道别栀子簽了公司,這點沒什麼好瞞着的,臉擺在這兒了,吃這碗飯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平時在外邊拍雜志或者是客串什麼影視,回來晚了室友還能幫忙守個門。
“秦江其實人還不錯啊,長得也湊合。”黎麗琢磨道,“表白牆都要把你盤包漿了,你是一個沒看上啊?”
“我哪有時間談戀愛。”别栀子推開宿舍門,歎氣,“我老闆要是知道得從外地打飛的回來追殺我。”
“也是。”一學期牽了好幾對兒小情侶的黎媒人隻好遺憾的作罷。
别栀子那身低調小傲慢的氣質,感覺就是一副對男的沒什麼興趣的樣子。
晚上,别栀子埋頭苦趕明天上課要掩飾的PPT。
這個月,别栀子高考前在周發财公司拍的海報小火了一場。
攝影師聯系她什麼時候有空,準備出個系列攝影,推波助瀾一下。
在公司待了一整個周末。
現在宿舍就剩她的作業還沒做完了,高考完了久違的生死時速又匆匆籠罩在了頭頂上。
“栀子,你那本書我借走了哈。”
“行,你拿去看吧。”
别栀子忙碌之中掃了一眼,是本她壓根沒翻過兩次在高中門口的稱斤賣的小攤上收來的名著。
她高考結束後把書都拖到廢品站賣了個幹淨,不知道怎麼還剩本漏網之魚。
“哎——這書裡怎麼夾着東西?”黎麗驚奇道。
書裡面掉出來一張合照。
别栀子驟然擡起頭。
另外一個室友路過,順手撿起來看了一眼,瞪大眼睛:“我去,栀子,這是你男朋友嗎?”
她這一聲立馬引來的所有人的關注。
“嚯!長這麼帥啊!”
照片上兩個人都沒個正型的窩在沙發上,高大的男人穿了個十分随意的黑色老頭衫,蓬勃的肌肉感和荷爾蒙,估計是剛剛運動完,發絲濕漉漉的撂到了腦後。
面相極戾,鼻梁高挺,眉弓突出。
氣質帶着一種十分特别的野性,說不出來,反正跟這裡的所有人都不大一樣。
照片裡,别栀子就把兩條腿懶洋洋的搭在他的身上,躺在旁邊捧着手機玩。
她那會兒比現在看到的整個人都要松弛多了。
男人咬着沒點燃的煙,正在側頭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角度問題,還是那天的夕陽實在是太豔了。
那雙兇相十足的眼睛,竟然能看出兩分不同尋常的柔情來。
别栀子看了一眼,把照片抽出來,扔在了垃圾桶裡:“沒,老家親戚。”
“親戚合照你幹嘛扔垃圾桶裡啊?”室友小聲喃喃道,“不會是前男友吧。”
“欠了債的親戚,”别栀子張口就來,“我不想還錢。”
“……你牛。”黎麗給她豎起一個大拇指。
聽出來别栀子不太願意多談,這個話題也就輕飄飄的過去了。
當天半夜裡,宿舍都睡熟了。
别栀子突然睜開雙眼。
冷着臉又把“親戚”從垃圾桶裡撿了起來,随手找了個本子夾了進去,眼不見為淨,扔在抽屜的最深處落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