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涉,一整天聯系不上人,你要死嗎?”
“不是說了送崔麗開庭去了。”陳涉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放屁!她那庭早開完了,你他媽一個人在那溫存什麼呢?”
麗麗姐的老公出軌,兩人正在打離婚官司。
不過那人據說是五大三粗的手腳不幹淨,崔麗隻好半夜三更偷偷跑到縣裡找陳涉求助。
按理來說,早上開完庭陳涉就該回來了。
李仇還等着他商量冬天封路的事情。
結果一整天根本聯系不上人,再看到陳涉身影的時候,他在黑影裡披着一身的寒氣。
時針都已經轉鐘了。
看他這樣,彭老三琢磨半天,試探道:“去找她了?”
這些天大家看着氣氛不對勁,其實多多少少也都猜出來了點,不過在陳涉闆着臉發了好幾通火之後,已經沒人再敢在他面前提起别栀子的名字。
“你跑過去是想幹嘛?”彭老三隻覺得操心得有些牙疼,“不是說再也不見了?”
“不知道。”陳涉靠着車門抽煙,指尖被冷風吹得有些發木,“我就是好奇……想看看她打腫臉充胖子不肯要錢,一個人在外邊上學又能把自己搞得多慘。”
“看到了?”
“看到了。我有時候真是恨死她了,她怎麼能夠在哪裡都過得這麼好?”陳涉的聲音啞啞的,像是情緒漏了風。
——在哪裡都那麼耀眼死了。
世界上沒有人會不愛别栀子,她隻要站在人群裡,什麼都不做,就足夠照亮一群人了。
“過得不好你煩,過得好你也煩。”彭老三啧啧感歎,“真是難伺候的大爺。”
難伺候的陳大爺慢吞吞的擡頭,冷冽的寒風吹滅了嘴角的煙。
雪花落在他的眼睛裡,一股刺痛的涼。
他擡手接了一片,肉眼還沒看清形狀,雪花就依然融在了掌心的溫度裡。
不遠處許立業揣着手跑過來大喊,
“四哥!李老闆叫咱現在去緊急封賽道,順便把車也給封了。”
“來了。”彭老三拍了拍陳涉的背。
陳涉回神,朝着皮卡走去。
他還是一如當年在拳館見到的那樣,如同天地間挺立而鋒利的一道脊梁骨。
似乎從來沒變過。
——别栀子,縣裡今年下暴雪了。
——你可要好好的走出去,再也别回來。
那年的确是個暴雪天。
接到張挽程的消息的時候,别栀子剛剛下課。
“我朋友來找我了,你們先去吃飯。”她跟黎麗打了個招呼,跑向食堂旁邊站着的男生。
黎麗目光在俊秀的男大學生臉上停留了兩秒,看他的制服猜出來,貌似是隔壁警察大學的。
這才收回了x射線一般警惕的目光,放心跟着其他兩個室友吃飯去了。
别栀子意外的揚了揚眉:“怎麼了老同學,這麼突然過來找我?”
“今天下午放半天月假,我反正在A市也不認識什麼人,”張挽程比高考的時候看起來更穩重了一些,頭發剪成了闆寸,一身幹淨利落的感覺,說話也幹淨利落,“就想着要不約你出去轉轉。”
“早說啊,”别栀子歎了口氣,“但是下午我有個工作。”
周發财才給她安排的新雜志。
張挽程似乎也有所預料,神色稍微有些遺憾道:“行吧。”
“不過我請老同學吃個午飯的時間還是有的。”别栀子笑了笑,“不嫌棄食堂吧?”
“當然。”
兩人自高考完,一晃半年多這也是第一次見面。
“栀子,你變化還挺大的。”張挽程感慨。
“怎麼把我要說的話都說完了。”别栀子笑着給他遞了一瓶飲料。
張挽程拆開吸管,不知道想到什麼,動作頓了一下,遲疑的開口:“你跟陳涉……”
“我們倆早分了。”别栀子的表情很坦蕩。
“是嗎。”張挽程先是松了口氣,随機表情又有些古怪,掙紮了半天,緩慢道,“那你知不知道西郊山那邊發泥石流了?”
“什麼?”别栀子愕然擡頭。
“這兩天不是雪夾着冰雹一塊下嗎,好像有好幾座山體都被砸塌了,”張挽程歎了口氣,“情況不是很樂觀。”
别栀子的表情是近乎茫然的:“這跟……陳涉有什麼關系嗎?”
張挽程看她表情就猜到她估計是誤會了,連忙擺手:“不是陳涉出事了……但也不是,哎不知道怎麼說,消息被封閉了,目前還不知道縣裡邊是個什麼情況。”
别栀子都不知道最後是怎麼送張挽程走出校門口的,她隻知道她的臉色大概不是特别好。
但是下午還有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