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内發生了太多事,宋琢玉身心俱疲,不知怎的,許劍知越是受傷不要讓他管,他越是控制不住地想來看看他。
門前的落葉堆積着,宋琢玉站在檐下,聽到了許劍知的那一番話。
他暗暗想着,許劍知心胸倒是寬闊,什麼都不往心裡放,想來不出幾天,她的傷就會好了。
宋琢玉剛準備走,屋内嬌嬌怯怯的聲音又絆住了他的腳步。
怎麼楊止歌也在這?
他雖然對許劍知有所改觀,也知曉許劍知對楊止歌的一片癡心,但是這人是否值得托付,還得再斟酌斟酌。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到底是不好,楊止歌又孤苦伶仃,萬萬不能讓她受了委屈。
清甜的茶香在口中散開,宋琢玉就這般出現在兩人面前,許應拿起糕點的手一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沒有沒有,你來的正是時候。”許應咽下最後一口龍井茶糕,招呼着他坐進來。
宋琢玉為什麼一天來兩次,他從刺客口中到底套出了什麼話?許應一邊想着,一邊把桌子上的食盒推到他面前。
“臨春哥哥,你怎麼又來了?”
宋琢玉聽着許應嫌棄的話,反問道:“你不許我來?”
“沒有沒有。”許應擺着手低聲道。
“去換上。”宋琢玉看了一眼許應的肩膀,拿出一件素雅的白衣,道:“楊姑娘還在這裡,你很應該注意一些分寸。”
許應木木地接過衣服,長久地處在震驚之中。她瞧了瞧兩人,明白了宋琢玉的用心。
原來他是想和楊止歌找個機會獨處。許應做出明白的表情,上樓換衣服去了。
樓下隻剩下宋琢玉和楊止歌兩個人,宋琢玉自動與她拉開一些距離。
許應剛才同楊止歌說說笑笑,氣氛和諧生動,與現在的安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宋琢玉想着許應的笑臉,直截了當地問道:“楊姑娘,你覺得許劍知此人如何?”
“許公子待我很好。”楊止歌能感受到許應是真的關心她,不邀功不讨好,說話做事皆不逾矩。
她伸出兩根手指對了對,道:“除了我娘,還從來沒有人對我這樣好呢。”
“那你喜歡嗎?”宋琢玉又問道。
“這......”楊止歌心想将軍這問題問的果真與衆不同。
楊止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宋琢玉挑了挑眉,不太理解少女心事,這是既愛又恨的意思嗎?
少女俏生生的聲音響起:“許公子對我好,處處照顧關心,是因為他人好。”
“倘若那天在巷子裡遇到别人,他同樣不會坐視不管。”
“聽聞許公子落難至此,身陷囹圄、自身難保卻仍能對我這樣的人施以援手,我自然是感激敬重。”
“我對他隻有敬重沒有思慕,談不上喜歡還是不喜歡。”
聽到小姑娘對許劍知無意,宋琢玉又問道:“如果他想娶你為妻呢?”
“将軍,許公子他不會的。”楊止歌粲然一笑,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
“若是尋常男子動了心,應該是醒也思卿,坐也思卿,巴不得時時刻刻黏在一塊,一日不見便思之如狂,見到了便又心花怒放。”
“想說的想做的見到她便說不出來做不出來了。可是許公子呢,既沒有主動去找過我,也沒在閑暇時刻相邀,這更說明了他對我的這份好,與對别人的那份好并沒有什麼不同。”
少女清麗的聲音仿佛給宋琢玉下了一劑藥,他擡眼,問道:“那你又怎麼知道男子動心是什麼樣子?”
楊止歌笑笑,大大方方地答道:“話本子上看的呀。”
“楊姑娘,這個世上的男人沒你想得那麼好,當然也沒有那麼壞,若是你有一天心有所屬,請告知于我。”楊慶對這個女兒太不上心,宋琢玉道:“我給你準備一份嫁妝,送你風風光光地出嫁。”
楊止歌從前隻知曉宋琢玉戰功赫赫,卻沒曾想到機緣巧合之下,能得到他的照顧。
她起身,向宋琢玉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道:“謝謝将軍,但是不必了。”
“若我要嫁的男子因我出身低微而輕賤怠慢于我,那我不嫁也罷。沒有真心,也就不用拿錢财籠絡。”
許應早就換完了衣服,隐約聽見“喜歡”、“思慕”這樣的詞語,想起來宋琢玉最近的繁忙,便想着留給二人多一些相處空間,便遲遲不肯下樓。
等到聲音漸小,她才找了個機會下樓。
宋琢玉給她的這件衣服散發着幹淨的味道,肩頸和腰腹處十分熨帖,墨色的長發散在腦後,襯得她膚白如血,談笑之間自是一段難掩的風流倜傥。
聽了楊止歌的話,宋琢玉的内心很不平靜,他對着許應淡淡道:“最近不太平,衣食住行多加小心。”
“怎麼急着走啊?”許應剛下來還未同他說上兩句話,他便急着要走了。
“你若是有事找我,出門繞過湖,左轉巷子進門第一家,陳順會幫你的。”金色的夕陽将宋琢玉的身影拉得很長。
他剛跨過門檻,腳步還未落到實處,就聽得身後一聲呼喚。
“臨春哥哥!”
他扭頭回看,一塊素白的龍井茶糕放在許應的掌心。
“小姑娘親手做的,嘗一嘗呀。”許應扒開他的手,把糕點放入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