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應的雙眼迷離,瞳孔中透着妖冶的紅色。她渾身上下仿佛烈火灼燒一般,濃厚的血腥味道在此刻也顯得甘甜。
鮮血在口腔中蔓延開來,順着喉管流向全身各處。
“哎。”宋琢玉試圖喚醒她,但是無果。
眼前人神志不清,她糾纏得越來越緊,竟用力掙開他的手,攬上他的脖頸。
灼熱的呼吸灑在宋琢玉的肩頭,兩個人靠的近,二人的呼吸打鬥着,隻剩一步之遙。汗水粘連着頭發,貼到宋琢玉的臉側,宋琢玉被許應抱着,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許劍知,你放開我。”
宋琢玉伸手去推她,推搡之間,許應高高豎起的領口散在他的肩側。
細嫩的脖頸上光滑無暇,如同上了釉的白瓷,沒有一點起伏。
宋琢玉的心中升起一刹那的混沌,混沌化為他心中不可名狀的試探。他伸出手腕,還未觸碰到皮膚,肩膀上的重量便陡然一輕。
他低下頭,懷中之人渙散的雙眸已經聚焦,眼底眉梢露出無辜的不自知,雙唇上沾染了鮮血,詭麗至極。
“這是我咬的嗎?”許應擡起眼皮,瞧了他一眼,輕聲問道。
宋琢玉拂下許應的手,耳後浮上難以忽略的绯紅。
許應看着宋琢玉三分無語凝噎三分欲說還休的表情,再看看自己的姿勢,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你說呢?”宋琢玉的神色淡淡的,他拉好自己的衣服,遞給許應一張手帕。
“疼嗎?”許應接過手帕,擦了擦嘴角的鮮血,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醒了?”宋琢玉面容冷寂,目光似是不經意的落在她的身上。
“嗯。”許應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疊好宋琢玉的手帕,揣到自己的懷中。
悠長的地道越來越窄,暗暗的不見天日。許應雖一時清醒過來,可那奇怪的味道萦繞在她的鼻尖,她不得不撩起袖子,捂住自己的口鼻。
走到道路盡頭,能容納下一人已是極限,宋琢玉已經出去,留給許應一個落落而立的背影。
許應靜靜地跟在宋琢玉身後,從暗室出來有些不适應,一抹天光落入她的眸中,她問道:“這是哪裡?”
“城外。”宋琢玉面色森然,透着不可捉摸的凝重。
他們二人所在之處,正是浮玉山的另一側,此處隐蔽,背離雍州,再往前走,就到了鞑靼的地盤。
楊慶瞞天過海,一條密道直通浮玉山腳下,怪不得宋琢玉上次來,仔細尋了半日,也沒在楊府找到破綻。
許應得以窺見赤金色的日光噴薄而出,在這狹窄的一方天地之間勾勒出一道金邊,遠山的花朵濃豔似火,一叢叢,一簇簇,幾乎要燒到天上去。
宋琢玉的脊背上帶着還未散盡的血迹,他一離開,鋪天蓋地的香味便朝許應襲來。
“哥哥,别過去。”許應拉着宋琢玉的胳膊,隻露出一雙眼睛。
地道裡悶熱潮濕,宋琢玉問道:“為什麼?”
“這是......”許應在腦中回想了一下,笃定地說出了那個答案。
“塞上嬌。”
“你為什麼會知道?”宋琢玉疑惑道。
“别過去。這地方有問題。”許應避而不談,手攥得越來越緊。
她已經知道自己方才難受的原因了,此花顔色鮮麗,花瓣碩大,遙遙觀之,風采奪目。
其果實有毒,倘若誤食則容易成瘾緻幻,長此以往,人的精神必将受損,瘋瘋癫癫語不成調。
如今漫山遍野都是,若說不是有意為之,許應是不相信的。
宋琢玉側着頭聽許應說,眉宇之間鎖着沉重的愁思。多日來的心緒在此刻消解,他暗自思忖道,這花或許就是引起動亂的主要原因。
“咱們走。”花海豔麗,層層疊疊,許應心裡念叨着這是城外,到底是不夠安全,拉着宋琢玉的袖子便要走。
太陽毒辣,照在許應的眼睛上,塞上嬌绮麗又溫涼的香味再度襲來,許應心道不好。
還未走出兩步,困倦便從四肢深處彌散,剛剛平複下去的沸騰又湧上心頭,她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卻散了力氣,再一次昏倒在宋琢玉的懷中。
......
再度睜開雙眼之時,許應已經躺在自己的床上。
“醒了?”宋琢玉坐在光影裡,眼底眉梢褪去了笑意,又換回了許應第一次見他時的冷峻。
許應點點頭,落眼一看,發現自己的衣衫尚且完整。擡眸望去,血迹已經浸染了他的整個肩膀,她提醒道:“你的傷”
“不打緊。”他一向冷靜自持,此時額角上沾染了汗珠,顯出幾分慌亂,他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