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粥煮的不錯,軟糯香甜,清香在許應的口腔蔓延開來,許應頗為賞識地看了眼前人,發現那人正在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
宋琢玉的應該長得很像他的母親,許應心想。劍眉星目,偏生一雙眼睛柔情似水,帶着眼角的淚痣,有着難掩的美豔。燈光照在他的臉上,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含笑的雙唇。
被人這樣盯着,許應的心跳聲若擂鼓,她側頭,勺子在她的臉側留下一道痕迹。即使她不上手摸,也知道,自己的臉頰定然是紅透了,于是先發制人,道:“我都已經吃完了,”似是覺得氣勢不足,又道:“不會伺候人就别伺候。”
宋琢玉的眼睫微顫,細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他擦去帶着濕熱的痕迹,又盛了一勺遞過去,道:“抱歉。我确實不太會伺候人,你是第一個。”
許應受了傷,剛吃完飯,就困倦地打着哈欠,她掩面的手放到一半,餘光瞥見門後的身影,不消一眼,那人就自動撤出了。
許應取下簪子,拿在手裡把玩,黃色的寶石在燈下閃光,夠好看,肯定也夠貴。
她褪去衣裳,頭一挨枕頭就睡着了。
蟬鳴陣陣,仲夏的夜晚有一股難言的燥熱,許應翻了個身,把蓋在身上的錦被壓在身下。宋琢玉的目光描摹着她的模樣,清秀的臉上有着壓痕,眉梢的幾縷青絲都被薄汗沾濕。
許應在夢中覺得不适極了,輾轉反側将醒未醒時,有清風拂過,撫平她心頭的熱意。
于是一夜無夢。
這三進院塞了不少人,月上枝頭,夜色已經極深,為了不打擾别人,宋琢玉悄聲擠進了陳順的房間。
陳順那廂正在酣睡着,随意踢開被褥,兩條腿大剌剌地叉着,隐約中聽見開門的聲音,一骨碌坐起來,警覺道:“是誰?”
“我。”宋琢玉扒開他的眼皮,道:“你以為是誰?”
陳順一聽宋琢玉的聲音,腦子一瞬清醒,眼睛倏然亮了。他扒着門仰頭看天,估摸着時間已經到了三更,朝正在整理被褥的宋琢玉揚了揚下巴,道:“将軍,我以為你今夜不回來了呢。”
宋琢玉脫下衣服,随意挂在衣杆上,躺在床上,眼神中透露着疲倦,一幅困極了的樣子。
陳順一路跟着宋琢玉,知道這人對後院住着的人是何等的牽挂,人剛醒怎麼不得小意溫存一番,怎麼又和他擠到一處?
“将軍,不會是那個姑娘不領你的意,将你趕出來了吧?”陳順湊過去,問道:“她長得好看嗎?有清薇姑娘好看嗎?”
宋琢玉不言,朝他招招手,陳順走過去躺到他的身邊。
“幹什麼?”悶悶的聲音從被子下面發出。
宋琢玉用手支着頭,另一隻手捏着被子的一角,拉過陳順的頭頂,輕笑道:“她呀,好看極了。”
陳順被按在被子裡,是一句話也沒聽到。
*
許應天不亮就醒了,宋琢玉來給她換藥時,她正皺着眉坐在鏡前梳妝,看着十分不開心。
宋琢玉抱臂倚門,對着那道瘦削的身影,道:“誰惹你生氣了?”
許應扭頭,自然地把手伸到他面前,等着他上藥,道:“我的手動不了,沒辦法喬裝打扮,我想去找清荷,但是我怕她看見我的臉,就不願同我說話了。”
宋琢玉颔首,是了,許應的臉與通緝令上的幾乎一模一樣,身份還不明晰。王清荷一個姑娘家,受不了這麼大的驚吓。
“你能在我臉上畫一個疤嗎?”許應看向他。
宋琢玉認真地綁好最後一條系帶,方才搖頭道:“不能。我不知道你之前見她時,臉上的傷疤在何處。”
“那好吧,我自己畫。”許應歎氣,還是得靠自己,舉起剛換好藥的手,就要去拿畫筆。
“哎,還想不想要你這手了?”宋琢玉按下她的手腕,端着拆下的紗布走了,“你等着。”
不多時,宋琢玉回來,遞給她一個帶有白紗的帏帽,“戴着。”
許應接過帏帽,在頭上比了比,大小剛好合适。
“清薇住在哪裡,我要去找她。”
“别急。”宋琢玉拉着許應的袖子,讓人還未跨出的半步停在空中。
“你這是幹什麼?”許應的手腕被人抓着,一圈一圈的線在她的皮膚上纏繞着,透着薄薄的一層紗,不知道宋琢玉是何用意。
“怕你跑了。”宋琢玉在許應的手腕上打了一個漂亮的結,另一端綁在自己的手上,道:“這樣我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