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賀長齡扔下手中的書卷,揮揮手道:“讓她先等着,我換身衣服就去。”
他可一點也不想在現在遇到許應。
于是他支開傭人,蹑手蹑腳地推開窗戶,探出腦袋,左顧右盼一圈,确認四周無人後,跳窗而下。
幸而窗戶不高,落地的聲音也很小,并未引來周圍人的警覺。他耷拉着頭,随意甩了甩褲腳上的泥土,捏起衣擺,做賊似的在自己家裡奔走。
穿過眼前這條長廊,轉個彎便是另一座院落,賀長齡加快腳步,徑直朝大門而去。
“賀哥哥,好巧啊。”
楊止歌眉眼彎彎,從院門外閃出,擋在他的去路上。許應說的果然不錯,兩人一塊來,斷斷沒有找不到他的道理。
“巧,巧啊。”賀長齡讪讪地笑道:“你怎麼在這兒?我正要去看看你哥哥呢。”
“許姐姐說找你有要事,讓我和她一道來。”楊止歌掂了掂手上的藥袋,道:“我順便也給我母親抓點藥拿回去。”
怎會如此啊。賀長齡恨不得以頭搶地,他最不想見到的兩個人,偏偏都要在今天見到。
他低歎一聲,企圖找個什麼由頭開溜,目光卻定在小姑娘的手腕上。那經由他手送出去的砗磲手串通體透亮,白的發光,讓人想忽略都難。
賀長齡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
搞錯了搞錯了完全就是搞錯了!
怪不得宋琢玉總是用一種看病人般憐愛的眼神看他,原來他們幾個人之中,隻有自己需要去看病。
自己似乎還病的不輕。
時令已經快到冬至,寒風簌簌地刮着,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額頭上硬生生出了一層熱汗。
這可怎麼辦?
“那個,額,小五,我問你一個問題。”賀長齡以袖掩面,悄聲問道。
楊止歌一臉茫然地看着他。
“就是,就是,”賀長齡十七歲了,有些話他不好意思說出口,就是了半天,梗着脖子問道:“我們宋将軍有沒有說過,他喜歡你?”
說完這句話,賀長齡連帶着脖子根都紅了起來,眼神閃躲着看向别處,此刻院子裡随意一棵枯枝爛葉,在他眼中都成了奇花異草無價之寶。
之前諸多揣測,他不過是放在心中想想,如今大着膽子說了出來,他便有些後悔。這話合該去問宋琢玉才對,問了楊止歌,小姑娘怎麼回答都怪不合适的,他此番行徑,簡直是完全不顧惜女兒家的名節。
幸好此處無人,這話沒叫别人聽了去。
“你不想說也沒關系。這個就是,額......”賀長齡挽起袖子,擦過額上的汗水,正色道:“止歌妹妹,我冒犯了。”
“沒有。”
賀長齡呆住了。
是沒有冒犯,還是沒有别的什麼?
楊止歌掩着下巴,看着對面那人難以置信的表情,笑道:“是真的。”
“将軍從未說過喜歡過我。”她秀眉微蹙,略一思索,想起有一天在硯北樓的夜談,道:“将軍倒是問過我,喜歡什麼人。”
賀長齡神思一凝,動作一滞,剛剛低下的頭又茫然擡起,鼓起勇氣問道:“那,那你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嗎?”
“嗯,我已經喜歡他很久了。”
“是将軍嗎?”賀長齡試探着問了一句。
“不是。”
賀長齡眼前一黑。
“那我能問問是誰嗎?”
“當然能。”楊止歌輕笑兩聲,轉過身去拿了什麼東西,輕輕放在賀長齡的掌心,此時賀長齡還在巨大的震驚中無法自拔。
“這個給你。”
賀長齡眼前一黑又一黑。
凸起的紋樣抵着賀長齡的指腹,繡工精細,圖案栩栩如生,賀長齡低頭一看,是一枚香囊。
環佩定情,香囊傳意。
他再度擡首,剛剛還立在面前的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完了。
這個不會是要給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