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霜歎道:“總之,毛大人判案公不公正,全看有沒有遇上有權勢的人。”
聽吟霜這麼說,潇君大概也能猜到陸硯為何要她如此着急地來找曾書書了。
飛鳳将軍,前世陸硯身邊最得力,亦是最神秘之人,大齊第一位女将軍。
聽聞此女無父無母、身份成謎,卻嫉惡如仇、武功高強,與陸硯于北牢關相識,繼而收編入軍,短短兩年便立下汗馬功勞,大齊皇帝下旨官绶飛鳳将軍,手下領着一支所向披靡的二千精銳“飛鳳軍”。
奈何她的英勇事迹潇君才隻聽說了一年,沒有見證到此後的無限風光。
她的傳奇始于北牢關,但那個地方尋常人不見得會去,加上吟霜對固安知縣的描述。
潇君覺得,她的傳奇興許始于固安。
難怪陸硯一定要她這兩日裡找到曾書書。
隻怕晚了時候,陸硯就得去流放之地北牢關找她了。
當年班師回朝,她隻遠遠見過一次那位打馬于街,英姿煞爽的女子。
潇君有些忐忑自己到底還能不能認出曾書書來。
但有時候緣分就是這麼妙不可言。
馬車進入固安縣内,迎面便是一出強搶女子的戲碼。
城門口聚集着許多人,甚至擋住了行車的主路,馬夫當即就要喊人群讓開。
潇君撩開車簾叫住他,“不急,在此看看再走。”
隻見人群之中一粗衣女子跪坐在地上,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另外一錦衣男子卻是衣冠楚楚,瞧着是個大戶家中的公子,此刻正手執一條短鞭,指着女子破口大罵。
“死賤人,你後娘已經以十兩銀子賣給了我,你就是我袁天寶的女人了,還敢與别的男子私奔,看我不打死你,死賤人。”
鞭子下手,是什麼體面也沒有了。
女子又怕又恨,周遭目光亦是一把把剜骨刀,背後火辣辣的痛楚一度使她跪不穩,隻能手腳并用的在地上爬,企圖躲開如下雨般的鞭子。
“我打死你,再去打死你那個奸夫,死婊子!”罵聲還在繼續,路人或惋惜、或指點、或可憐的聲音更不絕于耳,就是沒有人出聲救她。
她想開口求饒,更想向世人陳情,可巨大的痛意襲來,她發覺自己一切呐喊都卡在喉嚨裡,隻剩凄厲慘叫。
潇君本不願惹事,更不願出風頭,但眼前此景刺痛了她的雙眸,這若都放任自流,視而不見,她枉為人!
當即戴好幕籬,潇君一把鑽出馬車,高亢的聲音越過人群。
“住手!”
“住手!”
人群中有道清亮女聲與她遙相呼應、同仇敵忾。
跪着的女子擡眼望來,看到馬車上站着的潇君,如遇神明。
袁天寶卻怒了,“你是何人?也敢管老子的事。”
潇君已被吟霜扶下馬車,一步步朝二人走來,人群也被這一變故叫停了交頭接耳,紛紛看向她,離她近的人被她氣勢所迫,不自覺為主仆二人讓開了一條路。
吟霜自知這件事姑娘管定了,她更不該怯弱,遂挺直腰杆,高聲道:“我家姑娘是誰,也容得你問,你又是誰?竟敢當街設私刑。”
“私刑。”袁天寶氣笑了,“這是老子的家事,爾等快滾,少來多管閑事。”
幕籬下潇君冷冷一笑,“家事也沒有打人的道理。”
“嘿!”袁天寶揮着鞭子,無賴面目一覽無餘,“你一定要管我家家事?莫非你也想入我家?”
“你這女子瞧着倒有幾分姿色,入我房中做個通房丫頭倒也可以,不如這便雖我回家去,那我就放過這個死賤人。”
說着竟要走近。
吟霜忙擋到潇君面前,罵道:“無恥之徒。”
誰料潇君全然不理會男子的話,彎腰去扶起地上跪坐着的女子,輕聲安慰,“别怕,我幫你。”
女子感恩的淚水已淌了滿臉,目光中卻藏了絲擔憂,“姑娘,他是袁家的人,知縣偏私他,你會有危險的,别管我了,姑娘快些離開吧。”
潇君笑了笑,“無妨,我不會有危險的。”
“吟霜,将人扶上馬車,我們去縣衙報官。”
吟霜得令,過來将人接過,轉身往馬車走去。
袁天寶看愣了,怎麼有人多管閑事管的這麼理所應當,甚至無視他這個事主的?
反應過來,潇君已經轉身要走。
他急着去叩潇君的肩膀,她卻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微微側身就避開了他,與此同時,令一隻纖細修長的手不知從哪裡出現,正扣着他的手腕向後掰去。
慘叫聲緊随其後響起。
面前出現一個玄衣女子的身影,高束馬尾,面容英氣,淩厲而又堅毅。
潇君見來人,頓時驚喜道:“曾書書!”
對方疑惑地看向她,在腦中搜尋片刻,自己好像不記得遇見過這麼一個人:“你認得我?”
潇君心道還真是得不全來費工夫。
“此刻還不認識,不過很快就會認得了。”
“痛痛痛,撒手!撒手!”袁天寶臉都痛白了。
曾書書全然不理,笑着問潇君,“要送他去縣衙嗎?”
“要!”
“走吧!”
袁天寶眼看不對,望向一邊看愣了的袁府侍從,又是一個高聲痛罵:“你們都是吃幹飯的嗎?杵在那裡裝石頭啊,你們公子被人欺......”
利刃寒光一閃,晃了袁天寶的眼。
袁府侍從的動作随他的聲音一齊停止,目光鎖在曾書書那把鋒利的匕首上。
“要試試我這把匕首快不快嗎?”曾書書漫不經心的威脅。
袁天寶臉色又白幾分,慌張吼道:“快退,快退,去找我爹來救我,去找我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