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去休息吧,午後又是一陣忙,蘭心辛苦些将我囑托的事說與你哥哥再休息,明兒再過來罷。”
衆人散了後,又叫來石頭:“你守着西院的匠人複火,揀一些送與林大人嘗。今日也不需再過來了,叫香兒替你。”
石頭應下又問:“那我吩咐車夫将娘子送到控茶司。”
“不必了。”常樂按着太陽穴說:“我在這邊休息便好。”
茗香坊辟出幾間後,衆人皆稱女子這邊為東院。
因制茶總要日夜以繼,東院也同西院一般專門置了房間用于安歇,常樂也給自己要了一間。
整夜未合眼,常樂一沾枕頭便睡着了,被香兒叫醒時,正是茉莉花苞被送來之時。
“娘子醒了,林大人在門房。”
“叫林大人稍候,我換了衣裳就過去。”
門房設在茗香坊的大門口,常樂到時林牧川正與忠叔說話,見到她來二人起身讓座。
“常娘子,不知這花茶需窨制多少次才可?”
忠叔這次的态度較之前恭敬不少,常樂很是受用,答道:“總得兩三次,當然也要視茶葉狀态而定。”
林牧川在一旁問“不知這一輪窨好的茶葉多久才窨下一次?”
“三日左右。”常樂答完就見林牧川低眉沉思。
是在計算日子吧,窨花耗費的時間頗多,他肯定在意最終出來的茶葉可用的有多少,上貢的數量卻是甯多勿少,時間眼看着是不太夠的。
林牧川擡眼看向常樂,常樂猜測對方是希望從她這裡入手,隻是具體在琢磨些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她凡事都要講價,此人未立刻開口估計也是在斟酌自己會提出什麼樣的條件。
但眼前她有更需關心的事,于是便假作不知告退一聲,往東院方向走。
路過西院時,隻見當中也堆了許多茉莉花,十幾名匠人正圍着挑揀。
常樂并不在意,她的目的本就不是霸着制茶的方子,當前情況下她也守不住。
更多的精力需用來觀察東院的女子裡有多少得用的,這才是她真正安身立命的本錢。
蘭心算一個,但她還是更偏向自家哥哥,到東院來也隻是因為哥哥的吩咐。
不過人一旦走出來了心境便會不同,若不是和親到了蠻丘,見到了那邊女子的生活,她也不敢想自己還會走出那四四方方的院子。
且看她日後的行為吧。
如此過得五日,東院衆女子眼看着身子越來越疲憊,常樂便準了她們一日假,令第二日午後再到茗香坊。
她自己的骨頭也快散架,茗香坊終究簡陋,便也趁此機會回到控茶司好生沐浴一番,再狠睡了一通才覺精神回轉。
待得第二日乘馬車回到茗香坊,眼看已到時候,院子裡站的人卻少了三成。
常樂心中隐隐不安,視線在衆人臉上掃過,最終停在了蘭心身上。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威壓,蘭心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聲音哽咽。
“娘子恕罪,玉娘她們不過來了。”
“好好的,怎麼不過來了!”
蘭心卻不再說話,隻一味抽噎,常樂眉頭緊皺,轉頭吩咐另一名女子。
“今日暫不窨制新的了,初月,你帶幾個人看看前幾日窨好的茶葉,将好了的提出來再窨。”
又讓石頭去把未回來的那些女子的家人帶到門房問話。
一氣兒少了六人,又皆是家中有人在茗香坊的,要說當中沒有家裡人的撺掇,常樂是不信的,
不一會兒就有六名漢子到了門房,其中有的是哥哥,有的是父親,有的是叔伯。
但給出的回答竟是出奇的一緻。
“茗香坊畢竟多是男子,女兒家家的混在當中不成體統,家中畢竟也不缺她們這一份工錢銀子,況且……”
“夠了!”常樂拍案大喝,杯中的茶濺在她的手上瞬間就泛起了紅點。
這些人是把那幾名女子當成學藝傳話的工具了,自家學會了将人打發回去便是。
常樂還待思考如何将人再帶回來,初月便急匆匆地闖進了門房。
“娘子,西院将我們的茶葉全窨過了,餘下的皆是不到時候的。”
常樂愕然,他轉頭看向那六名漢子,後者皆垂頭不敢看她,守在一旁的忠叔此時上揖首。
“常娘子,上貢之茶時間緊迫,一天都耽擱不起。”
“這事,你請示過林大人了嗎?”
“這……想必林大人也是能理解的。”
那就是不知情了,也是,林牧川不至于蠢到和自己撕破臉。
常樂收回理智,思索片刻,然後吩咐初月先窨制新的茶葉,轉頭令石頭喊來車夫。
“石頭,林大人此時在何處?你随我一道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