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賃瑤草坊一事應當不成問題,隻是所需租費仍需向林牧川拆借,不過有托付建作坊一事在前,如今隻需租費他也會答應的。
需要着重商讨的便是安全一事了。
當初之所以要求建在茗香坊附近,便是因着此處畢竟是官府作坊所在,宵小之人輕易不敢來犯。她手下的匠人皆是女子,難免會有下作之人摸過來。
搬遷之後,瑤草坊原本的匠人遷出,季明為了避嫌想必也會同兒子到别處另尋地方落腳,隻有季念柔會留下。
這個姑娘雖然頗有身手,但也不可能時時防範,因此她想讓林牧川同意讓捕快每日在瑤草坊巡邏幾次。
作為交換,她可以給控茶司讓利,日後所出的茶葉可以低于其他商鋪賣與控茶司。
為了更長遠的利益,這點付出是必要的,至少在她自己的力量發展起來之前,這些都是不能省的。
不知不覺,常樂的計劃寫了整整五頁紙。
擱下筆後,她揉了揉發酸的手腕,腹中的饑餓感十分明顯。
“香兒。”她喚了一聲。
“娘子,有何事吩咐?”
“可有點心?無論是什麼,先端上來。”
常樂接過香兒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然後坐到了外間的桌前。
“可巧,廚房裡現溫着一甕雞絲粥,我給娘子端過來。”
香兒走了以後,她才想起這雞絲粥是南方的做法,慶豐縣尋常是見不着這個的,想必又是出自紅嬸之手吧。
這個婦人自從上次何绫鬧出事後,待自己更謹慎了幾分,時不時換着法子給自己做好吃的,因她老家是南邊的,因此常做些家鄉口味,用她的話說是“給娘子嘗嘗鮮。”
香兒将甕打開,雞湯的香味就溢了出來,常樂吃下一口後,感覺整個脾胃都變得熨貼。
紅嬸的廚藝着實沒得挑,想到這,她便吩咐香兒。
“去看看紅嬸在忙什麼,若不是要緊事,便請她過來一下,就說我這裡有事尋她。”
半甕雞絲粥用完,紅嬸便到了。
“見過常娘子,不知娘子叫我來所為何事?”她的口音帶着南方的腔調,但也不至于聽不懂。
“沒什麼别的事,隻是想問紅嬸一句,你可願意做廚娘?”
“娘子恕罪,我再也不敢了!”紅嬸說着竟然帶了哭腔,眼看着就要往下跪。
“诶,無需這樣。”她這一舉動倒把常樂吓到了,“香兒,趕緊把她攙起來。”
“娘子,我都是空閑時間下廚的,确實帶了讨好娘子的意思,但絕對沒有因此耽誤制茶的事,娘子……”
見她如此驚惶,常樂隻得親自牽過她的手。
“并非如此,紅嬸,我不是在怪你,我是真心實意請你做廚娘的。”
“真個兒?”紅嬸兩隻手緊握住常樂,雙目噙淚地問。
“想必你也聽說了,我有心建我們自己的制茶作坊,今日是想問你一句願不願意帶着繡雲一同去。”
“當然願意。”紅嬸忙不疊應下,“莫非作坊已經建成?”
“當然沒有這麼快,但也差不多了,隻是不是新建而是盤下來的作坊。”
常樂拉着紅嬸坐下,繼續說:“與在東院不同,去了新的作坊,一應事務皆需我們自己動手,不能隻管制茶。”
紅嬸此時已然會意:“所以,娘子希望我能管着二十幾人的吃喝?”
“正是!”
“那我還需制茶嗎?”紅嬸追問。
常樂失笑:“你都管大廚房了,哪還有時間精力去制茶?”
見對方依舊有些惴惴,常樂隻得繼續安撫:“你與繡雲母女相依為命,我知你在外艱難,你放心,隻要你替我管好了廚房,我絕不會趕你走的。”
“娘子大恩大德,梁紅不敢忘。”紅嬸指天起誓,“娘子盡管将廚房的事放心交給我,當然不會出絲毫差錯!”
“好了,趕緊把眼淚擦擦,别叫繡雲看了擔心。”常樂遞給她一方手帕。
送走紅嬸以後,常樂才去找了林牧川将想法說了。
“租賃的錢款我可予你擔保到錢莊借貸,巡邏一事也可安排。”
林牧川斟酌着說完,又道:“這些都好說,隻是匠人一事可能不會如你想的那麼簡單。”
“大人是說瑤草坊的匠人會不願離開?”
林牧川搖頭:“瑤草坊易主的現實擺在眼前,縱不是你也會是旁人,說句娘子不愛聽的話,他們得知下一任坊主竟是女子,恐怕還會着急着想出去。”
常樂蹙眉,卻并未反駁,隻是說:“那大人的意思是?”
“我是說東院的女匠人,尤其是你口中所謂的關系黨,他們大多是在家人的要求下過來的,如今你想把她們帶到别處隻怕阻力不小。”
這一點常樂不是沒有想過,但是也不能因此就一直蔭蔽與控茶司之下,總歸還是走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