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我自知對不住娘子,但懇請娘子放我去學刺繡,我日後定會報答娘子。”
常樂止住沖過來的紅嬸,問:“你打定主意了!”
繡雲目光堅定,脊背挺直,她點了點頭:“娘子對我母女的大恩大德繡雲沒齒難忘,我也曾希望自己放棄刺繡,一心跟着娘子制茶,但這幾日與巧娘子學刺繡的經曆讓我明白,我這一輩子隻想刺繡。”
“娘子……”一旁的紅嬸忽然開口,常樂轉頭,隻見她擦幹了眼淚,竟然也走了過來拉住。
“求娘子成全。”
常樂忽然笑了,将兩人拉起來,然後拉着紅嬸的手說:“難道我不同意,你現在還養不活一個女兒了?”
紅嬸一下卡殼,“我……”
“好了。”常樂擦了擦繡雲的淚珠,“想學刺繡就去學,你心不在這裡,我還嫌你弄壞了我的茶葉呢。”
繡雲憋紅了臉,終于在常樂的揉搓下破涕為笑。
“隻是去哪裡學還需再議,千針閣你是不能再去了。”
提到千針閣,衆人的眉頭再度皺了起來,雖然繡雲沒有出事,但千針閣既然和甘露坊有牽扯,她就絕對不能再去。
回到房間後,香兒一臉擔憂地看着坐在案前一直發愣的常樂。
案前的飯菜已經熱過一回了,現在又已經半涼。
娘子隻要一開始思考就會像現在這般不動筷子,望着一個方向出神。
菜再熱就吃不得了,她拿碟子取了點芙蓉糕、鳳梨酥、蛋黃酥等糕點,又提了一壺玫瑰鹵。
“娘子,用些糕點吧。”
“哦,放着吧。”
香兒将桌子上的飯菜收拾好,再回來的時候就見娘子捏着一塊咬了半口的鳳梨酥皺眉沉思。
她暗自歎了口氣,走到近前開口:“娘子,亥時了,用些糕點就歇息吧。”
常樂回過神來,将手中的半塊鳳梨酥放下。
“撤走吧,我吃不下了。”
“娘子。”香兒到常樂身邊蹲下,“娘子多少還是吃點吧,身子要緊。”
“我隻是沒想到甘露坊的張誠竟然如此下作,繡雲才十歲,他竟然把一個孩子扯進來。”
常樂握緊了拳頭,恨道:“不行,我必須得讓他吃點苦頭,好叫他知道我們龍芽坊不是好惹的!”
說完,她飲了一口玫瑰鹵,又拿了一塊芙蓉糕吃了起來。
香兒的臉色卻并沒有變好些,她開口:“甘露坊在慶豐縣經營上百年,我們龍芽坊能與之抗衡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常樂眉眼低垂,“他們既然挑釁,我們就該反擊回去,讓他們對我們有所忌憚,否則這樣的事情日後隻會更多。”
*
翌日,常樂讓香兒将石頭帶到了龍芽坊,林牧川上京并未将他帶上,小孩正在控茶司閑得打蚊子,一聽常娘子有事吩咐,立刻換上幹淨的衣服過來了。
“娘子有禮。”石頭向來活潑機靈,笑起來眉眼彎彎,臉頰處還有一對酒窩,常樂一見他就不由得笑了出來。
“多日不見,你可好?”
“好着呢,林大人見我人小,不肯讓我做重活,現在每日就負責整理書信,等大人回來好禀報。”
常樂與他寒暄過後,就說了想讓他組織人手去打探甘露坊的事情。
“甘露坊?為何?”石頭頗為疑惑。
常樂本想說具體的原因不需知道,但看到石頭可愛貼心的模樣又不忍心說出如此生分的話。
“因為他們的坊主針對我們龍芽坊,你若想知道可以問你香兒姐姐。”
“什麼!”石頭聽了這話,肉嘟嘟的小臉皺成一團,“他們是帶人過來找茬了嗎?我去跟縣老爺說,讓老爺命捕快去抓他們。”
“你怎麼去跟縣老爺說?”常樂凝眉。
石頭畢竟年齡小,又與常樂相熟,于是就不設防地回了:“娘子不知道吧,我們林大人可是縣老爺的救命恩人,縣老爺雖然職位比林大人高些,但一直對林大人很恭敬的。”
“所以連你這個小跟班的話,縣老爺也會放在心上了嗎?”常樂笑着擰了一把石頭的臉,把小孩氣得直跳。
“娘子,我不是小孩了,不可以捏我的臉!”
“好好好。”又說了些打探的重點後,常樂就放石頭走了。
待人走後,她才收起了笑容。
難怪縣令會對林牧川的話如此重視,原來是有這個緣故在。隻是他作為一個控茶司的司長,又如何能對一個縣令有救命之恩呢?
常樂便去問香兒,香兒聞言卻有些為難,躊躇再三才肯說。
“林大人原是雁城守将,縣令大人任控茶司司長與外邦交易時差點喪命,是當時的林将軍救了他。”
“他是将軍?”
香兒點頭以後,常樂才又緩緩地坐了下來,往日的一些記憶碎片忽然慢慢浮現了出來。
四年前,她還在深宮當中,就偶爾能聽到前朝不同黨派對軍權的争奪。
這林牧川估計就是在黨派争奪中失利,被奪了兵權吧。
一城的将軍成了管茶的,難怪他不願别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