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那日兩位茶商的行為古怪,娘子也一直不肯告知我們原因,原來如此。”
程蘭心已經猜到了其中的原因:“甘露坊的人利用了洩露出去的方子,告訴二位茶商我們給他們的不是真的滿枝春,為了應對,娘子這才拿出了真正的滿枝春。”
此時,劉玉娘突然喊道:“那怎麼辦?我們沒有滿枝春的存貨,這可馬上就要交割了。”
“如今洩露方子的人已經找到,我也可以将真正滿枝春的制作方法教與你們,今日起,就要辛苦你們了。”
說罷,常樂領着四人進了自己院子庫房的隔間裡,将玉蘭混合茉莉提花的方式告訴了她們。
*
六月十五,如歸樓中高朋滿座。
二樓大堂的正中,擺着一個寬大的烏木匾額,匾額上書三個描金大字:“香盈袖”
匾額下方,兩位妙齡女子伸直了雙手左右站立,手中高舉着的卷軸上,寫着三個與匾額上一模一樣的大字。
大堂中擺着十數張八仙桌,此刻,桌上的美酒佳肴無人問津,衆坊主皆圍在匾額之下交頭接耳。
龍芽坊坊主常樂,因獻茶有功,得聖上禦筆賜字,這事早已傳開,但親眼看到的震撼還是無法與聽說比較的。
賞得半日,席間有人高喊:“常坊主,你不是說要公布滿枝春的方子嗎,預備何時說呢?”
常樂循聲望去,隻見那人頗為面生,自己并不認識。
她走上高台,揮臂大喊:“若是諸位賞字已足,某便收起卷軸,現在開始公布。”
衆人自然叫好,她便讓兩位匠人将卷軸收好,接着對侍立一旁的香兒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下去了。
不一會兒,香兒并六名龍芽坊的匠人捧着許多帖子從側間出來。
“這帖子上便是滿枝春的方子,其上詳細寫了火候、時辰等制茶中尤為重要的點。”
帖子被匠人們一一送到每一個坊主手上,常樂站于台上,一雙眼睛盯緊了張誠。
果然,在快速看過帖子以後,此人臉上的驚訝與疑惑掩都掩不住。
或許是察覺到了視線,張誠眼眸一擡,剛好與常樂對視。
看着對方欲蓋彌彰的樣子,她揚眉輕笑,又說:“諸位隻要依照方子制作,皆能做出滿枝春。但既然禦筆親題,此後,滿枝春便改名香盈袖。”
随着她的示意,又一衆女匠人提着茶壺茶杯走了出來,給每一位坊主皆倒上了一杯。
常樂順勢又說:“這便是香盈袖,諸位請品嘗。”
說完,她又看向張誠,果見他嘗了以後臉色突變,轉頭就看了過來。
常樂并不再去看他,而是又開口大聲說:“當然,諸位坊主可能制作出來以後,會覺着口味與今日所品滿枝春不同。”
她清晰地瞥見張誠的眉頭忽而一跳。
“這是因為,我本是女子,我龍芽坊的匠人也皆是女子,這方子自然是按照女子的心性、力量不斷試出來的,如果諸位制作出來的口味不對,那可能需要你們自行去嘗試适合男子的方子了。”
此言一出,堂下嘩然,但常樂的目的已經達到,她不願去顧及他們是如何猜測的。
在衆人紛亂的言語中,她隻說坊内事多就徑直走了下來。
收好卷軸、帶上匾額,她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如歸樓。
入夜,龍芽坊的大院中,林牧川一襲青衣坐在石凳之上品茶。
“因是女子所制,所以口味才不同。”他輕笑,“常娘子,我記得,勸我開辟茗香坊東院的時候,你也是這套說辭。”
坐在對面的常樂眉眼一彎,提着茶壺給對方斟滿。
“這本就是事情的真相,不是嗎?”
林牧川大笑,而後開口:“還未見面之時,你便說那獻上去的茶隻有你才能沏出味道,而後又說你的方子要女子來制茶才更顯其味,之後,你還會說什麼呢?”
常樂睜着亮閃閃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毫不掩飾地說:“所謂兵不厭詐,況且,我說的這些并未損害任何人的利益,甚至幫大人獲得了聖上的贊賞不是嗎?”
林牧川便順勢客套了幾句,而後才提起陸平的事:“我已将他革出茗香坊,從他家中搜出了二十兩銀子,他也承認了是張誠令他竊取方子的。”
“所以。”常樂有些怅然,“就是在我命石頭隻盯着與東郊密林相關的事時,他暗中令人接觸了陸平。”
林牧川點頭,又問:“你真的不準備追究了?”
常樂搖頭:“方子已經洩露了,再追究也無濟于事,我将方子公開,其實也不是為了一時之氣,想讓張誠陷入自我懷疑,而是借機将女子制茶的實力宣之于衆。”
“對了。”常樂忽然皺眉,正視林牧川道:“林大人,我還有件事想求你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