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濛心中慚愧不已。
她用小百花绫包住了嬰兒,又對白鶴說:“先回我洞府中養傷如何?”
白鶴點頭,他也不放心立刻離開。
乘黃大王帶她們回了姑射山。
“白鶴仙君,麻煩你變成鶴身,我要将你和小梅花一起裹住。”
“好。我都聽仙子的。”
阿濛從幽光戒中取出了她的鬥篷,将白鶴和梅花一齊裹住,防止他們被雪凍傷。
至于她自己……
冰冰涼涼的雪花落在她身上,她并不害怕,她覺得自己回家了。
她以為姑射雪會傷害她,然而她毫發未損。
要知道這是姑射神女的遺世之雪,就連上神入了山也會被凍傷靈盤。
怎會如此。
她茫然地望着漫天雪花,漸漸對自己的身世起了疑心。
回到府中,阿濛仔細查看了嬰兒的傷口,她小心翼翼翻開了她的皮膚的傷口,發現那傷口之下的肉,被蟲啃得亂七八糟,滿是肉碎,雖然不是她受傷,但看得她心生疼。
就在她準備去找襄蘿師姐幫忙時,《晦明神卷》中湧出了一陣河水,它将嬰兒托住,清澈的河水緩緩從孩子身上流過,她是傷口漸漸愈合了。
又是那位河神大人出手了。
阿濛感激不盡。
河神大人也治愈了白鶴的傷口,隻是他被砍掉的雙翼,再也長不出來了。
阿濛安慰他說:“我去找青樾師兄,他的法術能用木頭給你再做一對翅膀,對不起。”
她看見他的殘臂,那衣裳間露出的粉色的新肉,心中非常難過,她天生殘疾,雙手各缺一指,看見白鶴失去雙臂,和她變成一樣殘疾人時,非常傷心,她不想這樣。如果她做得更好些,當時用小百花绫将他們緊緊圍住,這種事就不會發生了……
白鶴看出了她被自責的情緒吞沒,反倒撐起笑容安慰她:“仙子不必自責,我早早就聽過了青樾上神那神乎其神巧奪天工的雕木之術,如此甚好,倒是要再麻煩仙子為我去跟他求個情了。”
阿濛連連點頭,“青樾師兄人很好的,他一定會幫助你的。”
白鶴點頭,“我相信你。”
說罷,他在嬰兒身邊坐下,“我們修行之人本就是要度過重重劫難的,那超出本體的力量就是逆天而為,逆天而為,就會遭受劫難,我沒死,還能陪伴小梅花和仙子左右,已經很好了。”
這時一隻藍葉雪蝶,飛進了她的洞府,傳話給她——
“阿濛,你來一趟娲皇廟,師尊們找你。”
這傳話來得突然,阿濛以為兩位神尊是為了梅花化形一事找她,于是匆匆忙趕去了娲皇廟。
她走得急,走到半途才想起自己沒帶鬥篷,但又記起自己不會被雪所傷一事,也就沒折返回去拿了。
迦若看見她滿身覆雪而來,先是一驚,然後轉念一想,這是姐姐也認可阿濛了?于是沒有深究她沒被姑射雪所傷之事。
“阿濛見過迦若師尊,天嬰師尊,煙雨師姐,襄蘿師姐。”
這還是她頭一次看見這麼齊的人。
“我問你,冥河所在何處?”襄蘿單刀直入,開口問她。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阿濛愣住,她還想反問師姐:冥河是什麼。
然而一段清水從她的戒指中飄了出來,在衆人面前,淩空而寫:人間。
原來在她來之前,天嬰神女占蔔冥河位置,她們為尋姑射神女軀體化形,已經排除了兩個地方,冥河就是最後一個。之所以把它放在最後,就是因為它最難找。
這段時日,她們尋遍了上古遺籍,都沒有查到這條冥河。
而姑射複生,就差軀幹了。
最後天嬰獻祭了五萬年壽命,才得到了一個線索,不是地點,而是人名。
她獻祭了五萬年壽命,換來了阿濛的名字。
所以襄蘿才急匆匆找她過來。
迦若一看就知道是她那畫卷的指引,她也不想刨根問底了,隻要能讓她順利找到姐姐的軀幹化形。
迦若對阿濛說:“阿濛,你随你師姐去一趟人間,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人皇會與你們同行。”
阿濛看向襄蘿,心想又要和襄蘿師姐一起去曆練了。
迦若看穿了她的心思,溫柔地告訴她:“不是的,此次與你同行的是煙雨。”
煙雨冷冷看着阿濛,指責她道:“你若是有消息為何不早說?平白無故讓天嬰師叔獻祭了五萬年壽命,你知不知道……”
“煙雨!”迦若打斷了她,“阿濛知道什麼呢?或許隻是她那法器裡的神靈壽命長久,才得知一些消息。你忘記了她如今才三千歲。”
煙雨拂袖離去。
這一天對阿濛來說,糟糕透頂。自責的情緒幾乎要淹沒她。
她回了洞府後,頂着難過的心情,照料着小嬰兒,最後抱着她沉沉睡去。白鶴一直守在旁邊,最後用嘴叼着毯子,為她們二人蓋好毯子,然後坐在竹椅上睡去。
昏黃的燈火靜靜跳躍着,三人靜靜相守。
是她照顧五百年的梅樹,是馱了她三千年取靈丹的白鶴,是善良有責任心的小兔仙。
它們是最初的相守。
最初且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