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地府的内事,解道長,你一個凡人在這裡瞎摻和什麼……快回來!”
孟婆似乎在避諱些什麼,眉頭一擰便要将解玉扯回來。前者卻迅速地躲開,又固執地停在原地不肯挪步,試圖将身後那抹紅衣遮擋得嚴嚴實實。
“紀蘇文都被你們找到了,卻不是給我安上相助鬼差偷逃地府的罪名……”
封靈的眼珠略略轉了一下,自喉嚨深處發出一聲短促的哂笑,“惡鬼害傷生人,那可是永世不得超生的大罪,是要化為厲鬼後才有的罪名……謝必安,你們就這樣急不可耐了?”
“……女娃娃,你先冷靜下來!讓孟婆幫你把身上的傷給處理了,莫要再繼續被怨恨所挾,免得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
一直旁觀的閻魔王突然開口,“你若不放心他們,便跟老夫回去……老夫護一個是護,護兩個也是護!我絕不會讓他們拿莫須有的罪名來定你的過失!”
“五老爺,你這是要跟冥主對着幹嗎!”
謝必安側頭責怪了一句,帶着滿臉的不贊同,“咱們來時看的分明,鬼師娘……封靈的确是要對生人下手的,成為她口中的厲鬼不過是早晚的事情!也、也不算是莫須有……”
“老夫當年便不贊同——”
一提起這位地府的主人,閻魔王便顯出莫名的憤憤然,脫出而出的話似乎也含了更深一層的隐意。隻是不等解玉從中揣測出更多的信息,前者便被孟婆厲聲打斷,“五老爺!”
“姐姐,看來你在地府的日子過得也不怎麼樣啊,這些靈官大人們都巴不得你變成厲鬼呢!要不,弟弟幫你攔住他們,給姐姐你一個報複仇人的機會,或是幹脆殺了弟弟我,哈哈哈哈哈!”
封珏背靠着樹幹,像是忘記自己才是今日這局面的始作俑者一般,噙着一抹惡意的笑如是道。
“靈兒,歸、歸家……”
另一張臉也跟着嘶嘶笑了起來。
到這時,謝必安一衆反倒安靜下來,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封靈,不要被他們的話困住,你隻要沒有害傷生人,他們便不能拿你怎麼樣……我也絕不會讓你有事的!”
解玉警惕地注視着前方,饒是身後的封靈遲遲不見應聲,也不敢在這一刻回頭,唯恐自己稍一分神便被帶離前者的身邊。
“……好啊,我跟你們走一趟。”
須臾,身後傳來輕緩的腳步聲,封靈虛弱卻不容置喙的聲音緊跟着出現在解玉耳邊。
解玉不敢置信地回頭,卻見封靈視若無物般越過了自己。擦肩而過的瞬間,他的掌心被塞進了一枚冰冷的物件——像是環形的玉飾。
“躲遠些……”
封靈的聲音低啞且微弱,隻三個字便似耗盡了她全部的氣力一般,聲音迅速消散在濕冷的空氣當中。
解玉還來不及封靈分辨話裡的意味,便見前者又一次停了下來——她已經走到了謝必安的面前。
“可惜了,若你們再晚來一刻,我便能殺光他們所有人,也能認下你們給我定的這樁罪名了。不過也不妨事,我慣來愛成全别人的……如今、也再成全你們一次吧!”
尾音陡然上揚,封靈擡手便向謝必安狠狠刺去一劍,更生怕自己再一次落空般反手添上一道符箓。長劍洞穿了白無常的腰腹,符箓引來的雷電則将傷口撕裂得更甚。
誰也沒有料到封靈還能有此氣力,近如謝必安也沒有反應過來,生生受了這一劍,直到腹間的痛楚彌漫至全身,才咬着牙試圖摁住封靈緊握劍柄的手掌,卻又在擡手後不明緣由的停了下來。
封靈卻顧不得那麼多,隻帶着扭曲而快意的笑将長劍抽回,反手便朝距離最近的範無咎劈去。前者已有了防備,急急側身避過封靈的攻擊,又迅速出現在有些站立不穩的謝必安身邊,攙扶着便消失在原地。
紅衣鬼勉強看了一眼,卻再沒多餘的力氣追上去。謝必安傷成什麼樣子都是活該,但他卻不是封靈眼下最迫切想殺掉的家夥。
趁着其他鬼差還沒有圍上前,封靈迅速掐出一道繁複的法訣,而後揚手一揮,青黑色的鬼火便肆虐向前,封珏設下的濃霧被驅散,取而代之的是封靈自己難消的怨氣,百望山再一次陷進無邊的黑暗。
封靈持劍消失在原地。
不多時,黑霧中開始傳出鬼差們的慘叫。
“……封靈,鬼大王!你在哪裡!”
“女娃娃,再不停下,老夫便要出手了!”
“封靈兒,不要再繼續了!你受不住的!”
除了解玉,他們如今還在這裡假惺惺的裝什麼呢?可就算是解玉,也不是全然無辜的……他能找到鬼差們同來,又能在看到酆家的一切後毫無異色地擋在自己面前。
解玉也是知道些什麼的……
封靈痛苦地合了合眼,索性充耳不聞,隻借着黑霧的遮擋穿梭在一衆鬼差之中,而後循着記憶的方向,直奔封珏潛身的地方而去。
正當時,有誰從封靈的肩側擦過,又迅速往她的手裡塞了條細長的東西——
勾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