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虞擡腳一踢,正踢在李淳的手腕上,李淳手腕一麻,那把劍脫手掉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脆響。
李淳的臉面,仿佛也和劍一樣砸在了地上。
滿殿皆寂,唯有劍身與地面碰撞的餘音。
衆人紛紛跪了下來,大氣也不敢出。
唯有姜念虞還硬挺挺地站在原地。
李淳死死盯着她,姜念虞也毫不示弱地瞪着他。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外頭傳來一聲:“太後娘娘駕到——”
當太後出現的那一刻,姜念虞立刻撲了過去,努力憋出一把淚來哭喊着:“太後娘娘救救臣妾!皇上他要殺了臣妾啊!”
太後對間接害得自家侄女被禁足的德妃沒什麼好感,但她更樂意看皇帝的笑話,于是一派保護姿态地站在德妃身前,質問皇帝。
“皇上這又是怎麼了?動不動就要殺人造孽,需知身為一國之君,當修身養性,寬厚仁慈,否則何以令天下萬民臣服?”
對太後這通不分青紅皂白的說教,李淳心裡膩歪極了,但誰叫大齊以孝治天下?誰叫楊氏占了一個嫡母的名頭?
他這個皇帝也不得不屈尊,對她擺出尊敬的姿态來。
“母後,德妃她該死!她擅闖朕的寝宮,又撲咬朕,從朕的脖子上硬生生咬下一塊肉來,害得朕流了這麼多血,損傷龍體該當何罪,母後不會不清楚吧?”
看着李淳那血淋淋的脖子,太後險些當場笑出來,德妃真是好樣的啊!
好在多年深宮生涯練就的忍耐力讓她及時克制住了。
太後皺起了眉頭,看向德妃:“德妃,皇上說的可是真的?”
李淳額頭青筋跳了跳,太後這話分明是當衆質疑他,難道他身為皇帝,還會不惜自損來污蔑德妃嗎?
楊氏,他遲早要送她下去!
姜念虞哭哭啼啼道:“太後,您可知臣妾為何要擅闖保和殿?臣妾懷疑,皇上他被惡鬼奪舍附體了!”
太後:“什麼?!德妃,這種話可不興渾說啊。”
心裡卻是催促道:快,多說點,可算是叫我捏着李淳這賤種的把柄了。
李淳一聲斷喝:“來人!德妃損傷龍體,污蔑君王,罪不容誅!将她拖下去,即刻斬首!”
太後大發雌威,厲目橫掃:“我看誰敢!事情還沒說清楚,皇上怎麼就急着要将人處死呢?莫不是被德妃說中心虛了,急着殺人滅口?”
李淳:“太後這話實在可笑,朕乃天子,龍氣護體,怎麼可能被惡鬼奪舍附體?恐怕惡鬼還沒靠近朕,就被龍氣灼傷得魂飛魄散了!
“德妃不過是在胡言亂語、信口雌黃罷了,太後竟也信了?朕看真正被惡鬼奪舍的,是她德妃才對!什麼死而複生,分明是死後叫惡鬼占了身子,所以才會做出這種種荒誕之舉。”
李淳越說越覺得是這樣。
就連太後也被他說得後背爬上來了一絲寒意。
德妃扒着她的那兩隻手,突然令她覺得分外不适。
但懷疑歸懷疑,立場是不能變的。
就算德妃真被惡鬼奪舍,她今日也要站在她這一邊。
“德妃,你說皇上被惡鬼奪舍,可有證據?”
至于皇帝的話,她選擇性忽略了。
姜念虞:“太後,臣妾當然有證據,就在不久前,皇上活剝了一隻貓,還叫人将貓裝在食盒裡送去給我吃,您說,這種事是一個帝王做得出來的嗎?”
太後一臉震驚:“什麼?皇上竟做出如此駭人聽聞之事?”
姜念虞:“這還不止呢,皇上先前不是要殺石永竹嗎?其實根本不是因為石永竹陽奉陰違沒給我送吃食,而是因為石永竹撞見了他奪舍的秘密,他怕石永竹說出來,所以借機殺人滅口。”
太後看向帶着人趕過來的石永竹,問:“你家娘娘說的可是真的?”
石永竹忙跪了下來,現身說法:“回禀太後娘娘,我家娘娘說的沒錯,皇上近日的種種舉動,實在異于往常。
“皇上以往夜夜都要翻牌子,召幸妃嫔,這一個月隻召見了一次麗嫔,卻沒有叫水。
“還有,奴才有一次撞見皇上竟然趴在地上爬行,還,還發出狗吠之聲……”
随着石永竹的揭露,太後看着皇帝的眼神愈發怪異起來。
周圍跪了一地的衆人都将自己趴得更低了,恨不得鑽進地縫裡藏起來。
今日她們聽到了這等密辛,隻怕是要大禍臨頭了!
李淳坐在榻上,墨春站在一旁給他處理脖子上的傷口。
聽着石永竹爆出來的這些事,他臉色陰鸷得似要滴下水來。
這個狗奴才,竟敢在暗地裡偷窺監視他!先前他真該将他千刀萬剮!
太後:“我聽着,皇上這一月來的種種舉動,确實怪異得緊,與以往的行事做派大相徑庭,皇上作何解釋?”
李淳冷笑一聲,這一冷笑,牽動了脖子上的傷口,疼得他愈發惱火,恨不得下令将眼前這群人全都殺了。
“解釋?太後這話着實荒唐,他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狗奴才而已,也配讓朕給出解釋?朕倒要問問他是何居心,這樣污蔑中傷朕!”
他話音剛落,一道滿身是血的身影踉跄着撲倒在了殿門口。
“母後,蓁蓁好疼啊,求你救救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