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碧閣坐落在昆明池畔。
池水清且碧,倒映着岸邊的垂柳,波光粼粼。
水上有鴨子悠閑地遊過。
河對岸遊人如織,一派熱鬧安樂的景象。
走進樓閣内,李淳看見李玄璋坐在臨水的平台上釣魚,旁邊還擱着一根空竿。
“皇兄來啦,來陪蓁蓁釣魚可好?”
李玄璋轉過身來,沖李淳露出明媚可愛的笑容,懷裡的娃娃也跟着裂開了嘴,一張血色的大嘴像是要擇人而噬。
李淳駭了一跳,再看時,那隻娃娃并未張嘴,一動不動地靠在李玄璋懷裡,兩隻黑漆漆沒有眼白的眼睛靜靜盯着他。
這娃娃真邪性,就跟李玄璋這個陰毒的雜種一樣!
他一定是在故意恐吓他,李玄璋就會這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戲。
他以為他會上當嗎?
不,他是天子,是大齊皇帝,他有真龍護體,祖宗保佑,他怕什麼!
“好啊。”他倒要看看,這個雜種想幹什麼。
李淳走過去坐下,拿起空竿,挂上魚餌,将魚線甩入水中。
靜候魚兒上鈎。
“這紙上的話是何意?”李淳将袖中的紙箋甩向旁邊的人。
李玄璋接過來,用一種孩童學語般的天真語氣,将紙箋上的話念了出來:“還記得被拴在大慶殿前柱子上的那條狗嗎?”
李淳臉皮抽搐了兩下,死死盯着他,恨不得将他碎屍萬段。
李玄璋像是沒察覺到他目光中的惡意,疑惑地問:“皇兄,大慶殿前養了狗嗎?蓁蓁怎麼從來沒見過啊。”
李淳霍然起身,沖他怒吼:“李玄璋!你還在這裡給我裝傻!這張紙不是你讓人給我送去的嗎?”
李玄璋害怕地瑟縮了下,抱緊了懷裡的娃娃,表情像是快要哭了,“皇兄,你在說什麼啊,蓁蓁聽不懂。”
墨春都忍不住心生憐惜了,上前勸道:“皇上,這其中或許有什麼誤會……”
蓁蓁公主小時候發燒燒傷了腦子,病好後留下了後遺症,智力堪比五歲孩童,皇宮上下都知道這事。
那張紙箋,很可能是有人假借蓁蓁公主的名義送來的,皇上卻怎麼一個勁兒地沖蓁蓁公主發火呢?
然而他這句話卻是徹底點燃了導火索,李淳腦子裡那根名為理智的弦,一下子繃斷了,他一把将墨春推開,上前揪住李玄璋的衣領,将他狠狠推進水裡。
“去死吧!”
什麼隐忍,什麼計劃,統統都不重要了!他就是要李玄璋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李玄璋的目的,就是為了激怒他,讓他做出不理智的事來。
被推下去的那一刻,李玄璋沖他露出了一抹笑容,三分譏諷、三分得意,還有四分居高臨下的冷漠。
李淳被這個笑容激得渾身一寒,如墜冰窖,然後下一刻,他也真的下墜了。
——李玄璋勾住了他的衣袖,将他一塊兒帶入了水裡。
噗通!
水面被濺起了高高的水花。
墨春大驚:“皇上落水了!快,救皇上上來!”
一群侍衛太監下餃子似的跳進了水裡,紛紛朝李淳遊去。
至于同樣落水的蓁蓁公主,那得排在皇上之後。
然而沒人理會的蓁蓁公主始終在水面上撲騰着,而衆人齊齊前往拯救的李淳,卻是像大石般沉沉落入了水中,半晌都沒有浮上來。
衆人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
此刻,湖底。
李淳被無數根水草纏縛得緊緊的,像一個人形粽子,這些水草,正是出自姜念虞之手。
她站在李淳面前,腳下踩着一張由水草交織而成的座椅,水草溫柔地勾住她的腳踝,讓她能夠在水下穩定身形。
她的發絲飛揚,裙裾浮動,一張雪蓮般清豔的臉在水中顯得空靈又妖冶,仿佛一隻修成人形的水妖。
姜念虞手中催生出一根水草,朝李淳的臉狠狠抽了過去。
害晟兒落水生病,抽兩下!
給我下-藥,利用我,再抽兩下!
耽誤我享用美食,抽四下!
李淳此時已經陷入了昏迷的邊緣,忽然一陣疼痛來襲,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恍惚看見一個女人在抽自己耳光。
他還以為自己遇見了水底的女鬼,吓得肝膽俱裂。
拼命掙紮起來。
然而他越掙紮,胸腔裡的空氣就越少,身上的力氣也流失了,四肢無力地垂落下來。
姜念虞看着李淳往水底沉去,忽然想,幹脆就讓他死了算了。
他死了,她的危機不就解除了?以後不就可以安心地吃吃喝喝了?
然而這個念頭才起,頭頂就傳來一道轟隆巨響,一道雷電直直劈了下來。
水是導電的,姜念虞在水裡,被雷劈得是渾身抽搐,一條命去了大半。
麻蛋!賊老天!憑什麼劈我!
暈過去前,姜念虞朝着天空狠狠豎起了中指,在心裡破口大罵。
李玄璋才剛爬到岸上,背後就傳來“轟隆”一聲巨響,他蓦地轉頭,被雷電炸開的水花澆了滿頭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