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和殿。
李淳即将入睡時,墨春神色凝重地進來了,向他禀報道:“皇上,茶水房的彩蝶有問題。”
李淳眼神示意他講下去。
墨春:“上午彩蝶給您泡了一盞茶,您沒來得及喝就去了冷宮,彩蝶将茶盞收走,倒掉了裡面的茶水。”
李淳疑惑,沒聽出這哪裡有什麼不對。
墨春進一步給他解釋:“皇上,您平日所用皆為上品,别說是您還沒喝過的茶水,就算您已經喝過了,剩下的茶葉,底下的人也舍不得倒掉,而是會收集起來重新曬幹拿來泡茶喝,或者拿到宮外賣掉換錢。”
不隻是皇帝,宮裡其餘主子宮裡伺候的宮人,也都是這樣做的,這是宮裡下人之間的一個潛規則。
畢竟主子的衣食用度不是底下的宮人能比的,能夠撿主子用剩下的東西,對宮人來說是,既是一種實惠,也是一種恩寵。
李淳還真不知道這一點,“這些狗奴才,竟敢背着朕将朕用過的東西拿到宮外換錢。”
一想到他用過的器物,穿過的衣裳,吃過喝過的東西流落到民間,被不知道什麼人買下來,用上穿上吃上,他就一陣膈應。
不過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他已經反應過來墨春這番話的重點了。
“彩蝶以往都會将朕喝過的茶水中的茶葉留下,這一回卻将沒喝過的茶水連同茶葉一塊兒倒掉,難不成那茶水有毒?”
除了這個,他想不出還有别的可能了。
重生以來他到底成長了許多,這一次得知有人給自己下毒,他竟然并未發怒,隻沉沉道:“你帶人将彩蝶抓起來,仔細審問,看看她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彩蝶一個宮女,瘋了才會給他下毒,必然是有人指使的。
墨春下去辦事了。
李淳靠坐在床邊,拿了本書看着。
沒看兩頁,墨春回來了,“皇上,彩蝶咬舌自盡了。”
李淳皺眉,想出聲呵斥,這種簡單的事都沒辦好,竟然讓最關鍵的人自殺了,但思及墨春前不久才替他擋了劍,險些喪命,就将到嘴的話咽了下去。
墨春緊接着又道:“不過我在她的住處發現了一包藥粉。”
李淳當即召見了太醫,來分辨這藥粉到底是什麼。
這一回太醫總算沒掉鍊子,認出了這藥粉是何物。
“回禀皇上,此乃百日醉,是一種慢性毒藥,服下後一百天後才會發作,發作時人如同喝醉酒一般,一旦睡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李淳将手裡的書狠狠砸在了地上,殿内一群人紛紛跪倒。
“行了,你們下去吧,這件事爛在肚子裡,一字都不得外傳,記住了嗎?”
衆人:“是,皇上。”
沒了外人,李淳洩氣般往床上一倒,盯着明黃色的帳頂,幕後之人會是誰?
李玄璋?太後?還是德妃?
應當不是李玄璋,他若是要給他下毒,早就下了,不會等到現在,況且李玄璋被他“嫁”出去後,他就将宮裡上上下下都排查了一遍,揪出了不少他布下的釘子。
彩蝶不會是他的人。
太後?倒是很有可能,自己一旦死了,太後就能從宗室裡扶持一個傀儡皇帝登基,到時候她就能垂簾聽政,獨攬大權。
至于德妃,也有可能,她因為自己将她爹娘流放而恨上自己,于是買通宮女對自己下毒。
而自己死了,身為嫡子的李晟有很大的機會坐上皇位,到時她就能通過李晟來攬權幹政,将姜赦從邊境放回來。
最毒婦人心,這兩個女人,都不是善茬。
如今李玄璋不在宮中,德妃不足為慮,那就先将太後給除掉。
若是先對付德妃,保不準太後又出來橫插一腳。
翌日,李淳微服出宮,去了金蓮寺,與空明讨論佛法。
禅房中,李淳與空明相對而坐,中間隔着一張小幾。
墨春和戴秉承守在門口,暗中還有暗衛。
李淳開門見山:“空明禅師,哦,不對,或許我應該叫你‘阿買提’王子?”
空明蓦地擡起了那雙碧綠色的眼眸,直直盯着他。
李淳微微一笑,“阿買提王子不用緊張,今日我前來,并非是為揭穿你的身份,而是來幫你的。我可以出兵幫你奪回你失去的一切,王位、權勢、美人……”
空明垂眸,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僧已遁入空門,凡塵種種皆為過眼雲煙,施主既然不是來與貧僧坐禅論道的,那便請離開吧。”
李淳:“禅師何必急着拒絕?權勢王位你可以不在乎,那麼生你養你的母後呢?你也全然不在乎嗎?
“據我所知,你母後助你出逃之後,便落入了你叔父手中,成了他的禁脔,堂堂王後,卻被亂臣賊子禁锢于幽室之中,不見天日,還要忍受欺辱和折磨,身為人子,你當真能夠無動于衷?安心做你的禅師?”
空明垂下的長睫顫了顫。
沉默良久,他終是開口:“你要我做什麼?”
李淳勾唇一笑,知道自己的目的達成了,“我要你進宮為太後說禅講經,獲得她的信任,等時候到了,我再告訴你下一步該怎麼做。”
空明:“事成之後,施主若殺人滅口,貧僧豈不是空忙一場?貧僧需要一個憑證。”
李淳将手上的黃玉扳指摘了下來,擱在小幾上,“此物可行?”
空明拿起扳指,看見上面獨屬于皇帝的龍紋,微一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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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宮,書房旁邊的工作室。
姜念虞跟着麗嫔學做易容-面具。
麗嫔跟她八卦:“前幾日太後出宮禮佛,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