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淺睡了很長、很香的一覺,第二日清晨還賴了會床,等到玉京子擺好早茶,香氣飄了滿屋,她才慢吞吞坐起來。
屋外傳來暮松和惜蜜的聲音,暮松在請惜蜜入駐天法司,惜蜜不同意,嚷嚷着道:“鬼才要給官府賣命!”
暮松沉默片刻,提起了另一個話題:“那塊封着你身體的琥珀,是望柯道人在本官入職時趁亂塞給我的吧?隻有那琥珀在我附近,你才能施展秘法。”
望柯道人就是那罪魁禍首老道的法号。
“不然呢,還能是鬼塞給你的?”
“可那琥珀到底來曆不明,萬一被我扔了怎麼辦?”
惜蜜被他套了進去,順着問道:“對呀!你怎麼沒扔了呢?”
“因為我仔細看了那塊琥珀,覺得裡面那隻毛茸茸的小團子很可愛。”
花清淺穿戴齊整走出去,正好看到惜蜜臉上兩團的紅暈。她順手摸了一把,歎道:“哎,年輕真好啊。”
“什、什麼年不年輕的,反正我不會去給官府做事,死都不去!”惜蜜将口号喊得震天響。
“官府的飯香得很,能吃幹什麼不吃?”花清淺夾了個花卷,叫玉京子和其他人也坐下吃飯,一面啃一面勸她道:“你一介幼小妖修,遇見此等抱大腿的機會,該抱就要狠狠抱住,聽懂沒有?”
惜蜜囫囵點頭,自從花清淺破了琥珀封印以後,說什麼她都這個樣子。暮松還是很規矩地用膳,等一桌人吃完後,他第一個放下筷子,給花清淺看了他帶來的箱子。
整整一箱紋銀。
“這不是本官給的,是那兩名同知、通判給的。”他解釋道,“本來他們魂魄歸體後,争着搶着要來親自道謝,但我怕他們打擾姑娘,他們就用這點銀子聊表心意,托我轉送姑娘。”
花清淺隻大略掃了一眼:“那就放這吧。”
“啊?就放院子裡,露天?”玉京子震驚問道。
花清淺鄭重點點頭。箱子上還纏有未散去的殷勤謝意,送走惜蜜與暮松後,她揮袖打開箱子,裡面齊整的紋銀映在眼中,像是一個粗糙的沙盤。
她感應到空中靈氣,微微一笑:很好,這次功德多得溢了出來,不僅能避雷避久一點,還能趁機算個卦。
“我-娘-是-不-是-沒-死?”她對着天空默念,随後緊閉雙眼,指尖洩出極微小的一股靈力,随意打在銀箱内,過了會睜開眼睛。
六枚銀錠在箱面排成一列,都是正面朝上,乾為天卦,有戲!
花清淺心中狂喜,這是她第一次有多餘的功德朝天問自己的卦,卦相居然這麼好?她趕緊重新蓋上箱蓋,問道:“香-染-在-哪-個-方-向?”
然而這次等她如法炮制睜開眼睛,就知道事态不對:空氣中那股微妙的靈氣已經散盡,她的功德用得差不多了。
果然,箱蓋打開後隻見紋銀一片雜亂,半個卦都解不出來。
“好小氣的天道。”她嘟囔着,“早知道就多要三百兩的報酬了,反正才給這麼點功德,不如讓我多拿些銀子……”
“你就别說氣話啦。”玉京子插話道,他看不懂她剛才的動作,卻聽得懂她現在說的話:
“暮松知府看着沒幾個錢,你恨不得不要銀子幫他,還幫他籠絡惜蜜。你分明就是嘴硬心軟,再怎麼樣也收不了高價的。”
花清淺眯起暖棕色的水眸,“我還是喜歡你剛遇見我那會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樣子。”
玉京子撇撇嘴,自顧自咬着塊松糕進屋去了,根本沒有被她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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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暮松一聲令下,天法司很快有了眉目。花清淺過去看了一回,“天法司”部門就在府衙之後,暮松住處旁邊,現有一名佛子任長官,一隻梅花鹿以及小熊蜂惜蜜任司卒。
這日花清淺給惜蜜帶松餅過去,卻看到她一個人抱着膝蓋坐在府衙花園的假山邊,瞧着有些悶悶不樂。花清淺問她怎麼了,她隻顧着大嚼松餅,吃得兩頰鼓鼓的,過了好一會才開口。
“昨日暮松有個表妹來找,總是變着法地給他送飯送茶,還說我不是人,不許我湊上前去打擾他們。呵呵,她以為我想找他啊?誰稀罕那個臭官,我留在這裡是為了報恩好不好!”
花清淺皺眉:“她說你不是人?當着暮松的面說的?”
“沒有,她背着他說的。”惜蜜哼了一聲,“人前人後兩副面孔,她不去唱戲真可惜了。”
花清淺頓時想起一個久遠的、快被她遺忘在腦海深處的身影。她不由得笑着搖搖頭,“凡人女子怎麼也這樣,學這些不入流的招數……”
“别擔心,暮松不是那種有眼無珠的貨色,他識得破這種招數的。”她笑夠了說道,“你信我,他又不是蒼禦峻,他沒那麼蠢。”
小熊蜂聽到那個名字,好奇地擡起頭:“蒼禦峻?那不是西陸修為最深的妖尊,據說化作鹞鷹時上可與神一戰麼,他還蠢呀?”
沒想到這厮名聲這麼響亮,連惜蜜都知道。花清淺幹幹笑了兩聲,想轉移話題,卻聽她接着說道:“哎,不過他情路坎坷得很,據說他很愛他尊後的,但尊後用完他後,居然就扔下他跑啦,可憐那麼強一個妖尊,一直傷情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