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浮白是掌管妖族死魂的孔雀族,對妖族複生了解頗深。他留在這裡,玉京子就多了一份保障,花清淺對此喜聞樂見,但有些事情還是要提前說清楚。
“你要知道,我真的不是西陸尊後。蒼禦峻本來就不愛我,如今更不可能來找我。”她好心提醒道:
“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流言?那都是假的,他不愛我,要說恨我還差不多……畢竟,最後他被五色神光重傷,性命垂危的時候,我抛下他自己跑了。”
“咳咳,你也不要誤會我無情無義,當時我們後面有追兵,玉京子的魂片還在我手裡,當務之急是護住魂片,而且我也受傷了,再說——”
“你也被五色神光傷到了?”呂浮白忽然打斷她問。
“是啊。”
“如何療的傷?”
“五色神光治起來麻煩,我一直沒找到什麼好辦法,就拖着咯。”一來二去拖成了舊疾,雖然也會時不時發疼,好在也不妨礙什麼。
呂浮白深深看她一眼,眸光複雜痛苦,仿佛這樁不起眼的微末舊事讓他五内俱焚。花清淺不明所以,聽他低啞地道:“手腕給我。”
她下意識伸出手,任他将兩根手指搭在她的筋脈上,下一刻隻覺被他握住的地方蓦然一暖,一股溫和克制的神力洪流順着筋脈拂過全身,頃刻間療愈了所有舊疾。
這大明王世子真是心地善良,花清淺連連道謝,過了好一會才想起原本的話題:
“剛才說到哪來着,哦,對,我是抛下蒼禦峻跑了,但我是有苦衷的!那時我雖然名為尊後,但蒼禦峻心目中的尊後另有其人,我走之前叫了那位合格的尊後來幫他,我簡直是仁至義盡——”
“不過,蒼禦峻身為妖尊,心眼子卻比針眼還小,現在他最不待見的人估計就是我。你守在我身邊,是等不到他的。”
呂浮白淡然道:“沒關系。”
聽他這語氣,好像留在此處才是主要目的,殺蒼禦峻倒像是順便的舉手之勞。可他留在這裡,受益的是玉京子,他自己圖什麼呢?
花清淺思索片刻,很快恍然大悟:“我曉得了!你聽說我在積攢天道功德,便想要待在我身邊,伺機分一杯羹,對不對?!”
呂浮白不答話,她就當他是默認了。知道他确有所圖,她反倒安心不少,笑着同他道:
“世子想要功德,直說就好了嘛!其實我是條很好說話的蛇,隻要你肯幫玉京子穩固魂魄,我以後掙到的功德都可以分你一份。”
呂浮白依舊不接她的話茬,自顧自地道:“我可以為玉京子穩固魂魄,但有一個要求。”
“啊?”花清淺以為她聽錯了,他不是剛剛才義正嚴辭地說,玉京子的魂片出自孔雀族,他要看護到底,現在怎麼又提要求了?
呂浮白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頓道:
“我要那兩隻山雀,從哪裡來的,滾回哪裡去。”
-
花清淺沒想到大明王世子這麼讨厭灰背山雀。
按理說孔雀和山雀都是鳥族,血緣應該不遠,月下和山下就是法力低微了些,也不至于叫他臉色如此難看吧?
難不成是她剛才那句養男寵的話被他聽去了,堂堂孔雀世子看不慣山雀以色侍人的行徑,覺得丢了鳥族的臉?
花清淺舔舔嘴唇,想要為月下和山下解釋幾句,但看了眼呂浮白冷漠的神情,也知道此事沒有轉圜的餘地。她幹脆也不再多話,轉身撤了結界,沖山雀兩兄弟招手道:
“你們兩個,收拾收拾東西,今日就回去吧!眼下我忙得很,就不多留你們了。”
兩隻山雀對視一眼,山下大着膽子問她:“尊後怎麼忽然就要趕我們走,可是我二人做錯了什麼?”
“當然沒有,你們做得很好。”要說有錯,就是你們來的時機不巧,撞上一位眼睛裡容不下沙子的鳥族世子。
花清淺看着二人惶惑的瞳眸,心中泛起些愧疚,指尖一點,從院内箱子裡撈出兩錠紋銀,不由分說塞到他們手裡:
“也不白叫你們千裡迢迢跑一趟,這些就算是報酬。好了,趕緊走罷,下次有空再叫你們來。”
她同兩隻山雀告别,全程呂浮白就站在不遠的地方,監視犯人般盯着他們每一個動作。
聽到花清淺說還有下次,他雙眼微微眯起,又見她跟在兩山雀身後出了院門,目光依依不舍地望着他們離開的方向,他忍了又忍,終于沒有忍住,走到她身邊開口說道:“你還挺舍不得他們?”
花清淺一愣。
他這語氣聽起來好熟悉,這股淡淡的别扭,壓抑的嘲諷之意……
太像是,她曾經朝思暮想的那位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