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紫有一雙狐族特有的眼睛,眼尾上揚,分外妖孽,是一副沒有天賦也能渾然天成勾引人的模樣。此時她含情脈脈地注視着公孫柘,灰發綠眼的高大狼妖慢慢俯身,她配合着擡起下巴,兩人唇間距離越來越短——
茅草屋大門敞開,門外宋觀山仿佛腳下生根般死死立在原地,僵硬地看着眼前這一幕,全然無法理解,為何胡紫會與公孫澈的哥哥親密至此。
直到眼睜睜看着兩人快要吻上,他才嘶啞着嗓子發出一聲厲喝:“你們在做什麼!”
“誰呀?”胡紫吓了一跳,忙躲進公孫柘懷裡,隻探出一雙狐狸眼,埋怨地望向他,“這麼大動靜,我耳朵都要被你震聾了。”
“你怎麼與他在一起?”宋觀山死死盯着兩人,隻覺眼前的一切荒謬至極:“不是說喜歡我,不是說想要與我重新開始嗎,你為何又同他在一起?”
“你都能跟公孫澈花前月下,甘泉水送出去一盆又一盆,我跟她哥在一起又怎麼啦?”胡紫理不直氣也壯:
“既、既然被你發現,我就直說了,什麼重新開始,隻是開個玩笑,我才不會要公孫澈丢下的東西呢!我們到此為止吧。”
宋觀山視線轉向一直氣定神閑的公孫柘。
“是他跟你這樣說的?”他問道,語氣輕柔,卻像是蟄伏着從未有過的危險,“是他挑撥你誤會我——”
“不是!公孫柘沒有挑撥,我隻是愛上他了而已,他什麼都沒做錯!”
那是榕樹精第一次看到山神那樣毀天滅地的怒火,仿佛踏着幽冥修羅道,宋觀山緩緩朝那兩人走近,定定看着胡紫的雙眼,一字一句道:“你也懂什麼是愛嗎?”
胡紫強撐着回瞪他:“我怎麼不懂?”
“情由心生,忠貞不渝,你才愛了我幾日,轉身就能愛他?”
“……”
“那倘若他立刻死了,你為他哀悼十日,十日之後,也該回心轉意了罷。”
察覺到情況不對,胡紫急道:“不是,咱們就一夜情緣,何必鬧成這樣呢?我錯了,我不該戲耍你,但我真的愛公孫柘,你就放我們走吧!”
宋觀山眸子一瞬間變得赤紅。
“也好。”他說,“等我殺了他,你再愛我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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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樹精很有些公允在心:“哎,其實小狐狸也就是一時被那狼王迷了心智,上頭些也沒什麼。可她不該在山神大人面前那樣維護他。”
“山神大人剛剛修得斷離山體,想與她結永生之好,她卻轉身要嫁另一個妖,山神大人就此發瘋,也是人之常情。”
“如今山神大人與那狼王不死不休,也不知胡紫作何打算,那小狐狸一向不識大體,恐怕也沒有料到會是這個結果。”
聽他說完,花清淺起身,忽然冷笑了一聲。
“你還不知那狐狸團子作何打算?她明顯是要偏幫公孫柘啊。”
到這裡,此事已經分外明晰。
一開始就是那公孫柘兄妹搞鬼,他們八成是聽說昭山煉出了神器金銀釘,貪心不足想要搶奪,來了之後卻發現昭山防衛密不透風,隻得另辟蹊徑。
由公孫澈先上演美人計與苦肉計,宋觀山心軟中計,她得以入住山内,裝作一見鐘情刻意接近他,伺機下手,可神器認主,不能使用尋常手段偷取;
與此同時,胡紫因吃醋大鬧脾氣,公孫兄妹一定注意到了宋觀山有多哄着狐狸團子,就此把壞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于是公孫柘挑撥離間、趁虛而入,目的還是為了讓宋觀山方寸大亂,主動踏出刀槍不入的昭山。
公孫術法并不高明,卻善擺陣,原本的打算估計就是激将宋觀山上門殺他,用反噬陣将殺意反加到山神身上,借力打力,殺神奪寶。
根據胡紫真真假假的交代,公孫柘的算盤險些成功了一次,隻是陣法靈力太弱,被宋觀山直接震碎了陣眼。眼下他正想方設法加強陣眼,所以才需要聚靈石。
至于公孫柘對狐狸團子是純粹利用,還是利用之餘生出了點别的心思,這就有待商榷了。
不知道為什麼,花清淺越想着這回事,越覺得公孫柘的身影與一個人重疊起來。
在飛回客棧的路上,她忍不住碎碎念:“不行不行,花清淺你不能見到一個人就想起你夫君,啊不是,你亡夫……趙刑西雖然是壞人,但他壞得很有格調,你怎麼可以覺得公孫柘跟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