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花清淺喜歡的銀耳百合羹,呂浮白不知何時要到了酒樓的秘方,做出來的百合羹與她從前買來的一模一樣,甚至更香。
她給自己盛了滿滿一碗,喝完猶不滿足,還想多舀幾勺,被呂浮白伸臂拿住調羹:“晚上吃太多容易積食。你若還想要,我明早再給你做,好不好?”
旁邊正在大喝第三碗百合羹的玉京子:“……”
怎麼回事,區别對待也就算了,關鍵是這孔雀世子的語氣,為何忽然像極了之前的東方容楚?
花清淺也覺得呂浮白現在過于溫柔,溫柔得讓她莫名其妙有點不好意思:“我、我知道,我不吃就是了。”
對面思竹好奇地在兩人身上來回張望,竹言一把摁下她腦袋。
他用眼神讓不省心的徒弟好好吃飯,見花清淺放下碗筷,與呂浮白之間的氣氛也不再那麼詭異,這才清了清嗓子,開口問道。
“你是香染的什麼人?”
“我是她女兒。”花清淺說,想想不敢太确定,又又補上一句,“應該是吧,蛇谷的蛇都是這麼說的。”
竹言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花清淺發現,他在不面對思竹的時候,或是不畫畫的時候,氣度都還是挺唬人的,看得出是曆經千年滄桑的懸鈴竹仙。
“我記起來了。”他悠悠歎道,“當年我們打仗時,天水和香染好像确實說起過一顆蛋。”
花清淺一雙眼睛騰地亮了起來。
“我爹叫做天水?好好聽的名字,對了,他是隻鹌鹑麼?”
呂浮白在旁邊微不可見搖了搖頭:當年他就說了,鹌鹑與白蛇生不出來花蛇,她居然還是如此執着。
“鹌鹑?當然不是。你怎麼會覺得你爹是隻鹌鹑?”竹言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天水要是知道,定要被你氣死了——他可是應龍,普天之下除了鳳凰神君之外最尊貴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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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言并沒有記起全部過往,但在他模模糊糊的記憶片段裡,已能認出天水與香染的影子。
他與天水在南海結識,彼時竹言是住不慣仙界的悠閑地仙,天水則是一統水族的妖尊蛟龍,兩人一見如故。竹言在南海之濱畫了張天水和他水族部下的畫像,天水鄭重收起,回贈他一壇深海佳釀,那是竹言迄今為止喝到過最好的酒。
再次見面時,竹言還是地仙,天水卻已修得應龍之體,直接飛升成了真神。
“原來我爹是應龍……”花清淺喃喃道,沒想到她還真有修成應龍的機會。
當年鳳凰神君說她有應龍血脈,居然不是空話,那他說期盼她早日飛升,到時另有大禮,大約也是真心的。
花清淺心裡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搖了搖頭,不再想傅玄,繼續問道:“竹前輩,您确定嗎,我就隻有這一個爹?”
此句驚世駭俗大逆不道的話一出,連呂浮白都錯愕地看向她,竹言更是皺起了眉毛:“什麼意思,你還想有幾個爹?!”
“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擺擺手,“你們不知道,仙界的小龍王曾給我講過一個故事……”
她把岐深說的往事複述了一遍,當時她隻是聽個樂子,現在想來,岐深口中那條‘長着兩副翅膀的龍’估計就是天水,而那時香染分明是有一個鹌鹑夫君的。
“……所以我才一直覺得,我爹是隻鹌鹑。”
“不可能,隻要你娘是香染,你就不可能有第二個爹。”竹言十分肯定地道。
花清淺支起下巴,将信将疑:“難道小龍王未知全貌,當年的事另有隐情?”
竹言冷笑道:“我不曉得你說的鹌鹑是怎麼回事,可我曉得天水的德性。那厮生性霸道執着,看香染跟看眼珠子似的,要是有第二個人想要香染,肯定得從他屍首上跨過去。”而有那個能耐殺他的人,恐怕還沒出生呢。
他這話倒也跟岐深故事裡那條龍的行徑對得上,花清淺發覺這個問題複雜,不再細想,轉而回到正事上:“竹前輩,那您知道我娘親的下落嗎?”
“我見到她的最後一面,是在盤龍崗。”聽到這個地名,呂浮白視線驟然凜冽起來,竹言沒有發覺,半眯着眼回憶道:
“她和天水站在一起,我站在他倆旁邊,我們有一場惡仗要打——至于那到底是什麼仗,為什麼要打,我卻記不大清了,隻依稀記得與天水的部族有關。”
“這裡就是盤龍崗。”他叫思竹展開她帶來的那幅古戰場圖,指着四周起伏的山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