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後便越來越冷了,藏書閣四處許多窗戶都合攏,光線比平常更加黯淡,沒有蠟燭還真是有些傷眼,但藏書閣又不能輕易點蠟燭。
宋傾韫剛想起身去宋華妗那邊,宋華妗就過來了。
她看見宋傾韫坐在地上,詫異地道:“皇妹為何要坐在這裡,是因為我在那邊你不想過去嗎?”
“皇姐不要多想。”宋傾韫立馬起身道,“我隻是習慣坐在地上,正要過去呢。”
“哦,那皇妹快過去吧,入秋地面涼。”宋華妗道,她氣質清華,頗有大公主的風範。
宋傾韫點頭,也沒有問宋華妗來這邊幹什麼,率先過去了。
一炷香後,宋華妗拿着一幅畫回到了原來的座位上,宋傾韫好奇撇了一眼,發現是前段時間謝硯遲修複的畫。
“皇妹要來看看嘛,這畫很不錯,謝公子修複了許久才完成。”宋華妗注意到了宋傾韫的目光,發出邀請。
宋傾韫也沒客氣,起身到了宋華妗身邊。
其實之前她就看過這幅畫了,但莫名又想再看一次。
宋華妗邊看邊道:“皇妹經常來這邊應該認識謝公子吧,他當真很厲害,許多古籍在他手上都能活過來。”
因為古籍修複師在宮内并沒有官職,隻能算作宮中的外聘人員,所以宋華妗也隻好以謝公子相稱。
宋傾韫點頭,他們之間現在挺熟的。
“謝公子确實厲害,他的文采也好。”宋傾韫又随意提了一句。
宋華妗眼睛亮了亮,“你也同謝公子讨論過詩詞嘛,他的見解确實獨特。”
宋傾韫愣了愣,她沒有想到宋華妗反應這麼大。
“謝公子志在修複古籍,倘若他要是去考科舉,想必不下三元。”宋華妗道。
她對謝硯遲極為肯定,語氣中還有些激動,與那個對什麼事情都保持淡然的大公主很不同。
宋傾韫接着點頭表示認同,謝硯遲還真是有本事,連宋華妗都對他如此稱贊了。
仿佛是找到知己一般,宋華妗接着又說了許多關于謝硯遲的好話,兩人之間的距離都拉進了。
如果宋羽漣看見她們這個樣子,估計又要對宋傾韫不屑了,說她巴結宋華妗。
兩人聊了許久後,宋華妗突然道:“以後嫁人還不知道能不能看見這些東西。”
宋傾韫猶豫了一番,道:“大皇姐還不想嫁人?”
“嗯。”出乎意料,宋華妗竟然直接承認了,“想必皇妹也聽說了那件事情,母後為了讓我躲過去,便着急定下我的婚事。”
“母後選的人皇姐不喜歡?”宋傾韫問。
宋華妗道:“對,因為我沒有選擇。”
宋傾韫沉默了,連她這個大公主都沒有選擇呢。
她們都一樣,是困于皇宮被強行馴化的飛鳥。
“皇姐别太憂心,至少母後不會害你,她選擇的人定然不會差。”宋傾韫道。
宋華妗笑着搖頭,“皇妹也要趕緊為自己做打算才好,楊貴妃不一定有精力顧及到你。”
她也是個明白人,清楚現在宋傾韫的處境比她更難,她至少還有母後為她操心,而宋傾韫什麼都沒有。
“我明白,皇姐放心。”宋傾韫道。
确實要趕緊下決心了,倘若及笄那日她還是沒有想好,那無論是對她還是對陸遠青都不好。
夜晚回到芗雲宮,宋傾韫用完膳後便坐在了屋外乘涼。
現在是什麼季節一目了然,庭中的樹葉已經泛黃,大把大把地往下落,一旁的水聲都感覺是寒冷的。
宋傾韫身上披了一件藍色披風,她想冷靜的其實是心,隻有她的心冷靜了,她的理智才能做出最好的判斷。
周圍隻有月白在陪着宋傾韫,其他人都下去了,因此她也不必特意去隐瞞自己的神情。
宋傾韫覺得想這問題很傷腦,她一隻手放在桌上撐着頭,一隻手叩擊着石桌,發出“咚咚”的響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起風了,宋傾韫身上的披風飛舞,墨發也随之舞動。
“公主,先進去吧。”月白走近道。
宋傾韫沒有動,她雙眼無神地道:“月白,你說我要不要嫁給陸遠青小将軍。”
月白激動地道:“公主,嫁不得啊。”
宋傾韫道:“如何嫁不得,因為那些話嗎,如果我說那些隻是謠言呢。”
月白道:“隻是謠言嘛,公主确定?”
“嗯吧。”宋傾韫道。
月白問:“那陸公子的為人公主可清楚,他之前在宴會時表現得很輕浮。”
“他是裝出來的。”宋傾韫道,此處無他人,她的聲音還是很低很輕。
其他人要是知道陸遠青是裝出來的,那恐怕高興死了,隻想嫁給他,而宋傾韫卻還是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