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大雪已經停息,雪地上有許多明顯的腳印,無從掩蓋。
路上,宋傾韫便踩在這些雜亂的腳印上行走,她的表情默然,一邊看便知心情不佳。
一般宋傾韫都不會顯露自己的情緒,她不希望有人看穿她,這一下恐怕是實在不想憋着了。
就算确定了選擇,放下之前種種,有些記憶的湧現和情緒也不是那麼好控制的。
月白極其心疼,“公主,以後會好的。”
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宋傾韫,便隻能這麼說。
宋傾韫沉默,良久後,她道:“嗯,從今日起就不一樣了。”
月白不知宋傾韫說得不一樣到底是哪個不一樣,但她當真難受,宋傾韫就不曾過得順心。
這日一過,接下來三日宋傾韫連偏殿門口都未出,她不是在試婚服就是在試頭飾,再者就是了解大婚的流程。
她雖然不受寵,但奈何嫁的人過于優異,皇後給她安排的大婚隻能盛大,不然皇帝也會不高興。
陸家很重視這場婚禮,據說那日會遊街,儀仗衆多,還允許所有百姓去陸府領喜糖。
可以說,這場婚禮,估計比其他公主的婚禮都要繁瑣精緻。
宋傾韫早有心理準備,但等到出降這一日,她還是為那檐床數百、宮嫔數十的場面震撼。
京中所有的百姓都在觀望這一場婚事,說是萬人空巷并不為過,儀仗從宮中正門而出,陸遠青身騎汗血寶馬,身姿高大英武。
宋傾韫坐在花轎之中,紅色蓋頭之下,她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總算是逃出了那座皇宮,并且張狂而熱烈。
愛情與自由,她能抓住一個也是好的
。
途中,外界的百姓都傳出歡呼聲,他們敬重陸家,陸遠青娶妻他們自然也是高興,不少軍中退役老人都感動得痛哭。
陸家世代忠良,到了這一代有三兄弟,老大是陸淵将軍、老二已戰死沙場,老三因護國留下殘疾,而後一輩隻有陸遠青一名男丁,陸遠青成婚,他們怎麼能不高興。
陸遠青看見這場面也極為欣喜,“多謝大家,今日城中的酒樓陸家全包,你們盡管進去用飯。”
“陸小将軍威武。”
“小将軍好樣的。”
對于一些軍中的老人,他們還是喜歡稱呼陸遠青為小将軍。
“祝小将軍與公主百年好合,讓陸将軍早點抱上孫子。”
此話一出,引來一片哄笑。
陸遠青笑着挑眉,他繼續環顧四周。
人群中倒是有一人極為不同,他靜靜看着陸遠青,眼中似暗潮洶湧,又似平淡無波,很是複雜。
陸遠青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兩人對視一瞬,那人便低頭避開。
此人正是謝硯遲。
他穿着一身青衣,身形高挑,氣質與周圍的人格外不同,但他站在角落很低調,似乎并不希望有人注意到他,如果不是陸遠青看過的人多,眼光毒辣,他也不會關注謝硯遲。
今日公主大婚,宮内藏書閣也休息,謝硯遲便上街來看看這場面。
他知道今日注定熱鬧非凡,但沒想到場面這麼大,看來陸家很重視宋傾韫,且陸遠青臉上笑容真摯,應該會善待她。
得知這一點謝硯遲便放心了,他為宋傾韫高興,如果是他,不可能做到這些。
其實,早在宋傾韫還未被關進佛堂邊的小黑屋,謝硯遲便已動心。
他覺得,宋傾韫與其他人都是不同的,不是因為她是公主,卻從不高高在上,反而和善待人、與人為樂,而是她聰慧、仁善、美麗、大方,她有自己的思想,謝硯遲很欣賞她,這種欣賞慢慢轉化為愛。
倘若那日沒有見到月白,月白不說讓他見宋傾韫,他還是會去。
他也很慶幸自己有那個念頭,不然不會知道宋傾韫怕黑,也不會主動去陪她度過那段艱難的日子。
當時他還害怕傷及宋傾韫的自尊,所以什麼都未說,可宋傾韫還是知道。
他們之間,從某些角度來看很同頻,可惜有緣無分。
“哥哥,終于找到你了,你怎麼在這啊?”
“對啊,哥哥,我們找了你好久。”
兩個孩童氣喘籲籲站在兩旁抱住謝硯遲的腿,他們才至謝硯遲的腰身,仰起頭來看他十分吃力。
後面又急匆匆跟來了一位婦人,她眼含歉意地看着謝硯遲,“公子,真是抱歉,小姐和小公子到處找你,拉都拉不住。”
“無礙。”謝硯遲微微彎腰牽住了他的弟、妹,“跑這麼急作甚,大街上人多,如果走丢了該怎麼辦,下次必須要牽着徐奶娘的手才能出門。”
看起來稍微大一些的女童道:“誰叫哥哥不帶我們出門的,我們隻是想跟着哥哥來看看公主出嫁。”
另一邊的男童應和道:“就是,哥哥莫不是嫌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