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渝聽了這話,哈哈大笑起來:“我倒是忘了,從玉向來伶牙俐齒,誰都辯不過,若是從玉的劍術也能這般厲害的話,想必交流大會上,必定能拔得頭籌。”
燕從玉假裝沒有聽懂他的諷刺,反而興緻勃勃:“若我真的拔得頭籌,師伯會有什麼獎勵嗎?”
林長渝一愣,随即問道:“你想要什麼獎勵?”
燕從玉道:“這麼說師伯是答應了,隻不過我一時之間還沒有想好要什麼獎勵,那就等我拔得頭籌,再向師伯讨要吧。”
說完,她又望了望窗外的陽光,懊惱道:“糟糕,耽誤了這麼長的時間,我得抓緊時間去練劍了,不然就賺不到師伯的獎勵了,師伯,那我就先告辭了。”
說着,她不由分說地拉着祁歲之的衣袖朝着刑室走去。
林長渝回頭,若有所思地凝視着她的背影離去。
走出昏暗的刑室,燕從玉才松開祁歲之的衣袖,祁歲之的眼神一直落在燕從玉纖細的手指處,直到她松開,他才慢慢移開視線。
燕從玉沒有察覺他異樣的眼神,劫後餘生般回頭,看着刑室門前的兩尊猙獰的白玉獅子,忍不住小聲嘀咕:“笑裡藏刀,不懷好意。”
她本能地不喜歡林長渝,他給她的感覺很不舒服,就好像随時會憋着壞,在背後給人捅刀子。
祁歲之也順着她的眼神,目光停留在刑室,腦海中不自覺響起林長渝輕蔑嘲諷的聲音。
“你母親生前是個叱咤風雲的大妖,可惜啊,卻生下你這個廢物半妖兒子,如今更是落入我手中,淪為階下囚,被我掌控生殺大權,無論你是否無辜,我都有一百種方法讓你死無全屍。”
他擡眼,無畏地望着林長渝:“你若真的想讓我死無葬身之地,便不會與我說這麼多話了。”
林長渝哈哈笑了起來:“你說得對,那你猜猜我與你說這麼多是為了什麼呢?”
祁歲之沉默不語。
林長渝忽然狠狠掐住了他的脖頸:“你若是不想受罪,就告訴我天水神玉的下落,你那倒黴爹娘因天水神玉而死,至此,天水神玉也下落不明。燕樊假惺惺收留你,其實就是為了施舍你小恩小惠,從你口中套出天水神玉的下落。可憐你識人不清,還要把燕樊當作恩人看待,就算被燕從玉那丫頭欺辱,你也甘心被她驅使。”
想到這,祁歲之淡淡收回了目光,偏頭凝視着燕從玉的側臉。
她最近似乎真的變了很多,他不得不懷疑,天水神玉就在她身上。
可他想不通其中的緣由,為什麼偏偏會在她身上?
天水神玉,是傳說中的屬于歸墟的寶物,也是開啟歸墟的鑰匙,而歸墟,是萬物之始,是時間流轉的終極,能讓生人跨越時間洪流,實現願望。
然而那個願望必須是歸墟認可的正确的願望。
願望對祁歲之是虛無缥缈的。
他想知道天水神玉的下落,隻是想知道爹娘的究竟去哪裡了。
所有人都說,爹娘想要利用天水神玉,開啟歸墟,實現永生。
可這個願望是錯誤,于是,爹娘被歸墟吞噬了,再也回不來。
在世俗意義上,爹娘已經死去了。
祁歲之不信這個說法。
他記得娘曾說過,她的願望是一家三口,永遠在一起。
為此,她可以放棄大妖的身份,同爹厮守在深山老林,而那個蛇窟就是他和爹娘生活的家。
明明一家三口,遠離塵嚣,爹娘又怎麼會去許下永生的願望呢?
後來,燕樊痛惜地告訴他:“凡人與妖結合,終歸是有違天道,其中最難跨越的,就是壽數。凡人若是不能飛升成仙,壽命不過三百年。三百年對你娘這樣的大妖而言,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你爹認識你娘不久,他就迎來了自己的劫數,你娘不忍看到你父親衰老、死去,才會苦心孤詣,用天水神玉開啟歸墟,向歸墟祈願。”
他依舊不相信,他覺得這件事很蹊跷,他留在天瑤門,也是為了找到天水神玉的下落,尋找爹娘。
掌心的痕迹變得越發滾燙,仿佛要将他燒得血肉模糊。
再等等吧,等一切真的水落石出,他再決定是否要……殺了她也不遲。
這個念頭一出,他胸口像是被鈍刀子劃了一下。
燕大小姐……
他蓦地又想起,第一次在蛇窟裡見到燕從玉的時候,她滿臉淚水地躺在地上,臉頰燒得發紅,口中喃喃:“阿娘,不要離開我。”
之後,他來了天瑤門,也多多少少了解了燕從玉母親的事迹。
她叫做白蕊夫人,在燕從玉十歲那年,卻因為修煉走火入魔,狂性大發,還差點殺了燕從玉。
燕樊為了救下燕從玉,不得不傷了白蕊夫人,白蕊夫人清醒過來後,看着因為驚吓過度而燒得厲害的燕從玉,又痛又悔,一夜白頭。
之後,為了保護燕從玉,她更是自毀妖丹,最終灰飛煙滅。
某種程度上,他與大小姐同病相憐。
她會不會同樣也懷着再見白蕊夫人一面的願望呢?
祁歲之仰起臉,望着明亮的太陽,忽然道:“大小姐,你有什麼願望嗎?”
燕從玉回頭,莫名其妙地望着他:“怎麼?你不會也想在我赢得交流大會的時候,給我獻上賀禮吧。”
祁歲之這才意識到自己問得唐突,剛想将此事揭過去,可看見她明媚的笑容,鬼使神差之下,竟然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