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歲之被關入刑室的一上午仿佛隻是一個小插曲。
下午時間充裕,燕從玉本來想回藏冬樓練劍,可想起林長渝對她的冷嘲熱諷,她心裡立刻不太舒服。
她承認,她沒有頂尖的修行天賦,想要短短半個月就在交流大會上大放異彩,就算付出百倍努力都未必可以做到。
不過,祁歲之天賦不錯,她也想看看他的劍術究竟如何,自己能否偷學一兩招。
況且,她還想去見見爹爹。
看着祁歲之指尖符咒燃起,她忽然問道:“祁歲之,你不會禦劍嗎?”
祁歲之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我沒有靈氣,自然無法催動劍騰飛。”
燕從玉這才察覺到自己這話問得蠢,但她絲毫不慌,眉眼一揚,仿佛嗔怪:“我當然知道,我的意思是,你就不能想辦法學禦劍嗎?我還指望着你可以載我一程呢。”
系統被她的操作再一次驚呆。
【還可以這樣?】
不知道為什麼以往她從不把他放眼裡,他心裡會冒出無數惡毒的念頭,可如今被她注視,祁歲之又會有種無所适從的感覺,他垂下眼睫,沒有說什麼。
直到燕從玉抓着他的衣袖往前道:“算了,你還是帶我一起去天衍峰吧。”
他的眼神始終落在燕從玉的手指上,指尖微微動了動,最終蜷縮在衣擺側,他聲音低低的,叫風吹得聽不分明。
“我能學會的。”
燕從玉回頭,風将她的鬓發吹得蓬亂,絲絲縷縷,像是拂面而來的濃霧:“什麼?”
他唇瓣翕動,最終隻是道:“大小姐,你的頭發亂了。”
*
眨眼間,燕從玉便和祁歲之來到天衍峰。
看着那巍峨高聳的拂雲殿,她心裡竟然莫名生出一種近鄉情怯的情緒來。
系統忽然提醒道:【宿主,你恐怕要小心些,不要在原主父親面前露餡了,我等會恐怕幫不到你了,上次,他好像差點發現我的存在。】
燕從玉回了句:“我知道了。”
卻依舊朝着拂雲殿而去,不知為何,她步伐有些匆忙,幾乎是跑着進去的。
祁歲之凝視着她的背影,她身上的裙擺如雲一般拂動,像是一團抓不住的霧。
“爹爹。”
清脆的聲音在殿外回響,正在處理事務的燕樊看到她,眼裡含笑:“從玉,今天怎麼來天衍峰了?”
燕從玉腳步一頓,忽然直勾勾地盯着案前的人看。
燕樊看起來不過三十歲的模樣,長相俊美,他的眼神很溫和,看着她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含笑。
她的心髒像是被觸動了,竟然會有一種類似于委屈的情緒産生。
燕從玉在現世的時候,一直被人說是個沒爹沒媽的孩子,她不知道幻想過多少次,自己也能有疼愛自己的父母。
燕樊,就是她理想中的父親。
溫柔,慈愛,強大。
她垂下眼睫,将所有情緒隐去,才重新朝着他走去,忍不住撒起了嬌:“沒什麼,隻是有點想爹爹了。”
燕樊似乎察覺到她情緒不對勁,放下手中的朱筆,細細盯着她:“從玉,好端端的,你這是怎麼了?”
看到她身上的衣衫,他眼神微微顫了顫,最終歎息了一聲:“又想起你娘了麼?”
燕從玉低低“嗯”了一聲。
燕樊靜靜看着她,心裡歎了一口氣,伸出手,輕輕撫摸着她的腦袋:“我聽劍童道,今日祁歲之似乎被戒律堂請去了,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燕從玉搖頭:“爹爹,已經沒事了,這件事不關祁歲之的事。”
此刻的祁歲之正立在殿外,聽着殿内父慈女孝的聲音,仰着臉,看着遠處明亮的太陽,眼神微怔。
原來,燕大小姐在自己父親面前,是這樣的。
燕從玉快速将今日發生的事同燕樊講了,當然其中也隐去了祁歲之修煉豔鬼煞的事。
燕樊很認真地聽着,最終聽到燕從玉同林長渝打賭,才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從玉,你這個不服輸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誰?你怎麼就确定,自己一定能赢得比試,若是輸了,你可别哭鼻子。”
燕從玉立刻道:“當然是随了爹爹。”
燕樊微微一頓,摸了摸燕從玉的頭,沒有再說什麼。
燕從玉這才意識到,她的性格,或許應該和她的母親,白蕊夫人更像。
她踯躅了一會,又道:“爹爹,母親去世太久了,久到我對她的模樣也不太記得了,我能不能去看一看母親的畫像?”
不知道為什麼,燕從玉也很想見見這個母親。
燕樊沒有立刻答應,隻是道:“從玉,爹爹并非不想讓你看,隻是怕你觸景生情,反而難過落淚,有時候,忘記其實反而是一種仁慈。”
燕從玉還欲說什麼,燕樊起身道:“好了,從玉,你今日又不是一個人來天衍峰,既然想讓爹爹指導祁歲之,怎麼如今卻将他一個人撂外面許久。”
他朝外面道:“祁歲之,進來吧。”
少年從陰影處踏着滿殿的光亮進入室内,他的眼神卻若有若無地落在燕從玉身上。
他來到燕樊面前,恭敬地喚了句:“燕掌門。”
燕樊道:“從玉這丫頭被寵壞了,慣會胡鬧,你今日在戒律堂受了刑,本該好好休養,她竟絲毫不顧你身體不适,還逼着你來天衍峰練劍。”
燕從玉立刻不服氣了:“爹爹,是他自己非要來天衍峰的,我才沒有逼他來。”
燕樊看着她:“是嗎?”
不知道為什麼,燕樊的眼神令燕從玉有些心虛,她趕忙将目光落在祁歲之身上:“不信你問他。”
祁歲之回道:“大小姐并沒有逼迫我,能夠得到掌門的指導,本就是我求之不得。”
燕樊又轉眼望了燕從玉一眼:“我怎麼聽說從玉荒唐,經常欺負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