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明珠氣得上了頭,幹脆又往離火内加注一倍靈氣。
然而她壓根沒注意玄負雪似乎總在往一個方向躲。等到反應過來,耳畔已經響起了不妙的撕裂聲,猶如撕錦——在青松居外的足禁,居然在離火锲而不舍的鞭撻下緩緩開裂了!
玄負雪一個瞬移咒,擠出了禁制裂縫,跑路前還裝模做樣地朝烏明珠作揖:“多謝多謝,沒想到烏大小姐這樣人美心善,看我被禁足無聊的很,還特地為我開了一條生路。”
跟在烏明珠身後的随從心中咯噔一下,趕忙壓低聲音道:“大小姐,這禁制好像是蒼二公子下的,若是真讓人逃了,事後蒼二公子追究起來恐怕......”
烏明珠臉都白了。
蒼未名隻認死理、不通人情的傳聞人盡皆知,饒是她作為其他門派弟子都得怵他三分,平白無故,她可不想同他惹上關系。
眼瞅着玄負雪像隻活魚似的鑽出禁制範圍,烏明珠恨恨一咬牙,直接追了上去。
她亡羊補牢還不行麼!隻要将玄負雪抓回來重新塞進青松居裡,你不說我不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誰會知道她曾經打破了禁制、放跑了玄負雪?
然而她過分低估了玄負雪的狡詐程度。
繞過幾道彎,玄負雪仗着自己熟悉道路,在見孤峰的峰頭間七拐八繞。
半柱香後,烏明珠氣急敗壞的咒罵就聽不見了。
成功甩掉了人,玄負雪往輪椅背後一靠,心裡暢快地好似在酷暑烈日下豪飲了一桶清甜的冰泉水。
自由的空氣!
爽!
真爽!
二師兄下禁制時還是有那麼一丢丢偏心,給她開了後門沒下死手,禁制本身也不甚牢固,否則就憑烏明珠那三腳貓功夫,怎麼可能打破見孤峰嫡傳二弟子的法術?
她原本也不想再給二師兄惹麻煩,被關禁閉的三個月裡都老老實實地沒試圖破禁制出門。
玄負雪平日裡愛鬧不安分不假,但這不代表她是個完全沒腦子的莽漢。
深夜出營遇險,無論她事前設想得再周全,但以結果而論,她就是差點死在了魔虎爪下,給其他冬獵弟子添了麻煩。
這是她惹出來的禍端,要受罰懲戒,她也認了。
于是乎,這三個月内她都沒再鬧騰,淨待在屋子裡看書畫符、修身養性了。
不過日月如梭,本來定好的就是明日解開禁制,如今誤打誤撞被烏明珠攪和了,讓她提前一天溜出來......也不能完全歸咎于她罷!
好不容易重獲自由,玄負雪可不想一眨眼功夫就被捉回去。她慢慢推着輪椅,信步閑逛,專門挑人少僻靜的小路走。
午後微寒,狹窄小道旁松柏連天,遮雲蔽日,隻有幾柱清冽日光透過青翠松枝漏下斑斑點點的金光。
輪椅碾在落地成毯的厚厚松針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輕響,呼吸間滿是清幽淡雅的冷松脂香。
玄負雪長久以來枯燥乏味的心情也終于得到了舒緩。
正當她賞夠了風景,打算折返時,卻忽然聽見了金石碰撞之聲。
在這片祥和的午後松林中,這道金屬撞擊聲顯得格外突兀不合時宜,仿佛在一片純白宣紙上被人毫不留情地滴下了一大滴濃黑墨漬。
玄負雪屏住了呼吸。
怎麼聽着像是......鐵鍊子在嘩嘩作響?
金屬撞擊聲時斷時續,從劇烈的動靜來看,使出的力道還不小。
就仿佛,有人、或者什麼東西四肢被縛,正在用盡全力掙紮。
見孤峰貴為四大仙門之首,以清正為門訓,門内弟子犯錯自由掌刑堂行刑,刑罰方式也多是罰抄書、幹雜役、禁足靜思己過之類的君子之罰,偶爾犯下大過才會由掌刑弟子在犯錯弟子手上或背後用戒棍抽打,絕無将人捆鎖起來的道理。
若是魔物,那就更無可能了。
大小仙門早就達成了共識,若遇見修魔之物,直接當場誅殺,無一例外。
所以,見孤峰後山裡似乎被鐵鍊捆着的,是什麼東西?
玄負雪再仔細豎耳傾聽,心下詭異之感卻更甚。
怎麼在斷斷續續的鐵鍊撞擊聲中,還夾雜着低低的犬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