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未名眉頭皺得更緊:“師妹!”
玄負雪對他的警告視若無睹,繼續道:“總不能是諸位興之所至,随心漫步至此?”
蒼未名朝林承看了一眼,得到後者颔首許可後才低聲道:“諸位師長聽說我在無人雪原帶回了這位無名少年,得知他天賦異禀、周身不染魔氣,心生好奇,便同我來察看。”
“負雪,你莫要在此胡攪蠻纏,速速離去。”
玄負雪卻道:“那你們看也看過了,之後打算拿他怎麼辦?”
蒼未名:“師長們自有打算,不便同你多言。”
玄負雪抱起胳膊,慢條斯理道:“我可知道你們要做什麼。他現下不能說話,你們問不出想知道的東西,可也不甘心輕易放棄,于是想了個更輕松的法子——你們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就是要結陣搜他的魂是不是?”
搜魂之法本是禁術,可以強行探知一個人腦中的所有記憶,但消耗巨大,須得十位修為深厚長□□同結陣護法,才能保證搜魂不會反噬。
玄負雪在書中讀過,被搜魂的人顱中會仿佛被人用千萬根銀針戳刺翻攪,痛不欲生,搜魂之後沒有十天半月輕易不能恢複。甚至有記載,因為使用搜魂之法的施術者法力不精,還活生生熬死了搜魂對象。
林成叱喝:“玄負雪你眼裡還有沒有尊長紀律?!擅闖囚室的罪責我們還沒同你算,你還反倒質問起師長來了?!”
終究考慮到玄負雪是峰主愛徒,他稍微嚴詞厲色後便收斂了脾氣,朝蒼未名眨眼,示意快讓他把這找茬的小麻煩精帶走。
蒼未名無奈,隻能去拉玄負雪的胳膊。
他的潔癖毛病又犯了了,拉人是還得墊着一塊帕子,免得直接接觸。
玄負雪卻很是不情願地推他。
蒼未名壓低聲音,語氣中是滿滿的不悅:“師妹,你在鬧什麼?”
玄負雪緊緊抿唇。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是不能對身後的少年坐視不理。
“興許你師妹我就是慈悲心腸,路邊遇到被大雨打濕的小貓小狗我都會替它們撐傘呢,更見不得一個無辜之人被活活折磨緻死咯。”玄負雪聳肩。
蒼未名根本不贊同她的信口胡說:“諸位長老修為精深,德高望重,下手自然有分寸,那少年死不了。”
玄負雪不信:“就算人還有一口氣,可被折磨得半死不活又有什麼意思?師兄你不是一直自诩君子端方,怎麼現在看長老們要活生生折磨一個少年,竟然還能心安理得?”
蒼未名被她說得啞口無言。
在議事堂中他本來不想暴露少年行蹤,可偏偏凜天極橫插一腳。
在仙門第一人的無形威壓下,他竟然發現要開口說一句謊都困難無比。
半晌沉默,他才低聲道:“你先回去,師兄向你保證,絕不會讓任何一個無辜之人枉死。”
玄負雪同他對視半晌,突然道:“我花了好多心思,掏了好多靈藥才把他治活的。”
蒼未名扭頭,看見身邊始終虎視眈眈的少年。
少年雖然仍然有些憔悴,但已經換過了新衣,臉頰的傷口也上過了藥,看起來确實氣色好了不少。
他看起來像隻渾身炸毛的流浪貓,或者全身豎起尖刺的刺猬,隻要有風吹草動,就會立刻撲上去同對方風吹草動。
也不知道玄負雪用了什麼法子,居然能讓他放下心防,接近他。
玄負雪又道:“你得替我護着他。”
蒼未名微微颔首。
玄負雪松了口氣。
二師兄雖然做起事情來古闆不知變通,但為人極為重諾,一旦他答應過的事情,即使赴湯蹈火也會做到。
她站起身。
變故就在此時發生。
少年突然爆發出一陣巨力,像一柄橫沖直撞的飛箭,猛沖上前。
他猛地張開雙臂,手腕上的鐵鍊被劇烈拉扯,死死陷入皮肉之中,鍊索繃得筆直,力度太大竟然硬生生發出了令人牙酸的金屬崩裂聲。
可人的血肉如何能比得上堅鐵硬鋼?
不詳的骨裂悶響接連響起——少年竟是不顧自己手腳被折斷的危險,也要靠近玄負雪!
衆人被他身上一瞬爆發的煞氣震懾住,片刻後紛紛如夢方醒地圍上前。
那可是蒼峰主最疼愛的小弟子,怎麼能讓一個污穢不知來曆的階下囚接近?!
法器亮出,長刀争鳴,金光乍起。
萬劍所向。
若是凡夫俗子看見眼前殺氣蓬勃的景象,早該吓破了膽子跪地求饒。
可少年沒有。
他的雙目血紅,灼熱得像要流出岩漿。
他隻是盯着玄負雪。
分毫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