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宮中,潛伏着一個刺客,随時可能沖出去結果了凜遲的性命。
玄負雪翻身上榻,安詳地閉上眼睛。
凜遲可能被殺。
哦,那有怎樣?
和她有關系麼?
死對頭要倒大黴了,她沒有站在一邊拍手稱慶都算好的了。
至于跑去向凜遲告密,讓他最近小心謹慎什麼的,就更不可能。
玄負雪翻了個身,準備重新睡回籠覺,昨晚熬了一宿,早晨還被迫早起被凜遲叫去用膳,虛與委蛇頗為耗費心神。
反正他如今是高高在上魔尊了,修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根本不需要她這種雜魚提醒幫忙。
他不反殺了刺客就不錯了。
......
!
玄負雪一個鯉魚打挺,坐直起來。
她怎麼忘了——凜遲遇上了刺客,凜遲不會死,刺客會死啊!
雖然那悶頭青一口一個妖女禍水的,但大家好歹同為仙門弟子,陣營一緻,就這麼白白看着他羊入虎口,玄負雪于心不忍。
可是她初來乍到,對魔王宮地理毫不熟悉,即使心有餘也無力大海撈針,沒法從人群裡找出一個隐匿身形的刺客。
玄負雪抿了抿嘴,這下是真的睡不着了。
她翻身下榻,叫人:“青兒,陪我去一趟禦膳房。”
青兒早就守在殿外,聞聲颠着步就來了:“夫人怎麼忽然要去禦膳房了?許是餓了?奴婢去找人再要點糕點來。”
玄負雪搖頭,咬牙切齒道:“我去給你們尊上送點吃食。”
青兒:“啊?”
*
玄負雪端着一盒綠豆酥,剛走到殿外,便被披堅執銳的宮侍攔了下來。
“尊上同諸位将軍在議事,請夫人稍等。”
他搬來了一張寬大軟椅,玄負雪就好整以暇地坐在那上頭,沒骨頭似的歪了一會,進進出出的魔将難免分神瞥過去,看清她的臉後又吓得鹌鹑似的低頭眼觀鼻鼻觀心。
如今整個酆都,誰不知曉百花殿裡的這位頗受上寵,好幾個軍中素有威望的将軍向尊上請議廢除百花殿外護仙靈罩,請尊上收回靈力,可軟磨硬泡了許久,尊上愣是沒有點頭。
都說美色惑人心智,現下大半魔軍将士們都覺得自家尊上已經被這女人迷得神智不清,前幾個月才向他彙報過的事項,過了兩月便仿佛完全沒有這件事情一般。
也不知道是否尊上的靈府神識受損,竟有幾次在軍營裡迷了路,甚至當面喚不出将士們的姓名,一時間流言蜚語滋生,鬧得軍中人心惶惶。
幸虧尊上平時殺威積重,縱然底下人有些狐疑躁動,但明面上也不敢生事。
隻是苦了他們這些老臣,日日都要被叫進宮中,當着尊上的面事無巨細地彙報自己從跟着尊上起所經曆的大小事宜,不知道的還以為尊上是自己什麼都記不清了、找借口在拷問他們呢!
“夫人久等,請罷。”
一進門,玄負雪便望見了坐在上首的男人。凜遲單手撐着下巴,另一隻手翻折奏章,眉間隐約有不耐煩的郁色,似乎并沒發現來了人。
玄負雪拎着裙角,步伐輕快,走上前,直接抽掉了他手裡的奏折。
凜遲下意識跟着擡起頭,那雙平日裡看起來危機四伏的深黑眼眸中居然看起來有一絲茫然無措。
一個眨眼間,他就整理好了神色,眯起眼:“孤不記得有傳人召你。”
玄負雪順着他的話點頭:“嗯,沒人讓我來,我自己想過來。”
凜遲“呵”地冷笑一聲。
玄負雪不動聲色,餘光中瞄了一圈周圍,寝殿四角分别站着持長戈的侍衛,個個體格魁梧、面帶殺氣。她在心裡将這些魔将同那刺客單薄的可憐小身闆比對一番後,再次斬釘截鐵地确認了結論:那刺客一出現便會被魔将包圍摁死,根本不可能得手。
她将早就準備好的點心盒子放在書案上,露出一個笑:“你早晨請了我一頓,投桃報李,我帶了些綠豆糕,你嘗不嘗?”
凜遲微微揚眉,似乎并不相信她會這麼好心,掀開食盒蓋子,着筷略微挑揀了一遍:“你自己做的?”
玄負雪依舊是甜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師兄師父從來不讓我近庖廚,我倒是敢做,你敢吃麼?”
凜遲手上的動作幾不可察地一滞:“你師父和師兄,倒是待你很好。”
玄負雪險些維持不住笑容。
淡紫緞子袖口下,無人看清處,她的十指已經掐進了掌心,指甲劃得皮肉生疼,幾乎從牙縫裡擠出字來:“你還對我師父師兄有印象?”
當初凜遲入魔時,第一個發現的就是二師兄蒼未名,可等玄負雪趕到後山禁地,就隻見到蒼未名倒在地上,鮮血覆面,生死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