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黑袍的青年持斷罪劍,劍光凜冽,劍氣翻湧如墨,對上出鞘的飛雪。
凜遲不知在殿外蟄伏了多久,在場所有人竟都未察覺他的氣息。
隻有蒼知白,似乎早有預料,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來了啊。”
飛雪劍光如虹,長劍相碰,驟響金石之聲,帶起一串爆裂雪亮火花,無形劍氣層層激蕩,原本還站在周圍的修士全被掀翻吹飛出去。
自兩人站定的腳下為圓心,青石地闆圈圈龜裂如蛛網,地陷三寸。
凜遲的臉頰上又是血又是汗,狼狽得不行,不知道剛剛從哪裡回來,烏黑微亂的發鬓間還挂着幾枚朱紅的牡丹花瓣。
蒼知白的視線落在那幾枚花瓣上,手中緊握的飛雪劍發出愈發轟鳴的劍嘯。
無情劍鋒交錯,每一招皆是凜冽殺意,飛雪劍身薄如蟬翼,通體純白,揮動時宛如翩翩落雪,極為賞心悅目,不時有圍觀修士發出啧啧贊歎。
天雷爆亮,閃電照明年輕魔頭濃墨重彩的臉色,他甚至掀起上唇,朝蒼知白露出一個沾着鮮血和尖銳獠牙的微笑。
烏明珠早已被自家姨母護在身後,同其他修為一般的修士一樣,隻從護體法陣後探出半個腦袋,心驚膽戰地看着眼前兩人過招。
饒是她與凜遲沒有見過幾次面,也能分辨出,他似乎,心情很好?
不愧是沒人性的魔頭,都被人圍殺堵截了,還能這樣愉悅地笑出來。
“惡賊受死!”一柄細長銀劍忽然斜斜刺出,凜思遙一張圓臉上滿是悲憤,直指凜遲心口。
凜遲連一片眼風都沒有分給他,斷罪劍依舊格擋住飛雪,反手翻掌拍出一擊,凜思遙被當胸擊中,哇地吐出一口黑血。
“少主!”
心急如焚的幾個凜家長老飛奔而上,一個連忙護住凜思遙心脈,剩下的手中結陣,朝凜遲攻去。
這也太胡攪蠻纏了!烏明珠氣得兩眼鼓鼓:“喂!你們十幾個打一個,還要不要臉啊!”
烏晚燭頭疼,扭頭瞪她:“明珠!這是在誅魔,休要胡言!”
顯然圍攻凜遲的凜家長老也是這樣想的,對待邪魔外道,還講什麼臉面?!
各人手中劍招不停,忽而聚集成陣,忽而分散擊之,隻恨不能立刻将凜遲斬于劍下。
凜思遙被弟子拖到一邊,靠牆坐着猶不肯消停,掙紮着要起身,撕心裂肺地大喊:“凜遲惡賊!你叛出白鹭洲,有什麼資格再用凜家劍法?!”
他氣得兩眼布滿血絲,渾身顫抖,幾乎連手裡的細長銀劍都握不住:“水心劍法......這還是天極師祖手把手教給你,你竟敢再用!無恥、無恥之尤!”
凜遲這才分神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
等凜思遙說完這句怒斥,衆人卻訝然得見,那魔頭手中的劍招卻當真換了一種攻勢,從水心劍的靈動飄逸,轉為厚重無鋒。
隻不過......這種中正守直、大道至簡的風格,怎麼這麼眼熟?
有不知内情的小弟子愕然喊出聲:“這、這魔頭怎麼會見孤峰的蒼青劍法?!”
蒼青劍法可是蒼以朗的獨創劍法,天底下也隻有蒼以朗、蒼知白和蒼未名三人能用。
不止如此,每當蒼知白使出一劍,接下來斷罪刺向他的方式必然與他先前使用的招式一模一樣。
這魔頭居然是在現學現用蒼知白的劍招!
蒼知白的臉色已經差到不能直視。
偏偏還有呆頭呆腦直腸子的小弟子讷讷開口:“可是,我怎麼覺得,這魔頭的劍法竟比蒼師兄使得還好——唔!”
識眼色的長輩直接捂住了自家小輩的嘴巴,額上冷汗涔涔。
連一旁叫嚣的凜思遙也幾乎目眦欲裂。
任憑誰都看出來了凜遲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這一出,無異于當衆狠狠打了蒼知白一巴掌。
雖然自始至終,凜遲都沒說一句話,可那每分每秒都在精進、甚至超越前人的青蒼劍法,已經遠勝千言萬語。
一道劍氣掃過,削斷了蒼知白的一縷發鬓,他踉跄後退兩步,面頰上被劍刃刮過的地方火辣辣得疼。
“一個個的.....”他怒極反笑,“全都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