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船已經不可能了,周翔索性在船上坐了下來。兩岸的鈴铛花向後倒退,老黑山似乎更近了。但他看不到自己剛才走過的岸邊,也看不到那個爬蟲的小島,水裡一條魚都沒有……
周翔忽然想起來,他向來方眺望,再看看現在船下的湖水——沒錯!水是顔色越來越深的。周翔把手指探進水裡,剛一接觸水面,他就“嗖”的把手從水裡拿了出來。這水冰冷刺骨,跟現在三十多度的氣溫形成強烈反差。
現在是下午兩點左右,烈日正當頭,應該是一天當中水溫最高的時候,而這水道裡的水幾乎接近冰點。
周翔看向船頭的位置,水道不是直的,他隻能看到不足十米的距離,小船慢慢靠近,果然又是一片菖蒲蘆葦蕩,小船又轉了方向。這一次,周翔确定,這船是往老黑山前進的了。
因為經過這個彎道,他已經看到了老黑山黑壓壓的就在面前,之前看過狩怨師協會手冊地方版,老黑山進山一共三條官道。一般外眼查看都是從一條山道上山,另一條山道下山。一路上的景色以石海為主,鮮少有高大的喬木,多是低矮的草叢、苔藓、少量的灌木。偶爾看到一兩棵喬木也都處在幼年時代。
官方解釋是生态至少需要幾萬年的恢複,狩怨師協會的解釋是,火山噴發屬于陽極轉陰,陽以化氣,陰陽互根,陰正在慢慢成型。周翔的理解就是,陽多了就一把火燒秃了整座山,算是陽極。陽極之後就該陰了,現在是陰氣重,但陰氣正在驅使萬物生長,慢慢達到陰陽平衡。
從第一次進到老黑山的觀察木屋,到現在圍着老黑山轉,周翔一直算是遠觀這座黑黢黢的大山。現在忽然離得近了,周翔是真的感覺它遍布陰氣,隻是看一眼都遍體生寒。
明明頭上太陽照着,可周翔偏偏打了一個哆嗦。随着他這一個哆嗦,船身再次一轉一個水路山口豁然出現在眼前。周翔不由得緊張的站了起來,就在他站起來的瞬間,船進入了山洞。
随着陽光被遮擋,這裡的氣溫陡然降低。周翔慶幸自己一直穿着防風外套,他把拉鍊拉緊,摸出手電打開。山洞越來越黑,船的速度慢慢降了下來。周圍安靜極了,隻有船下響起嘩嘩的水聲。
山洞愈加幽暗,水波反射的光芒在牆壁上跳躍,周翔的手電筒光束在洞壁上劃過,投射出斑駁的影子。他能感覺到空氣中的濕度在逐漸增加,水滴從洞頂滴落,發出清脆的聲響。船頭輕輕觸碰到洞壁,發出輕微的撞擊聲,回音在洞中回蕩,顯得格外詭異。
周翔的心跳加速,不知是氣溫的降低還是神秘的恐懼感讓他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他有種感覺,這條水路離他想要知道的真相越來越近。
船繼續前行,洞穴逐漸變得寬敞,周翔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在洞壁間回響。突然,船身輕輕一震,似乎觸碰到了什麼。周翔緊張地四下張望,但除了水聲和自己的呼吸聲,沒有任何異常。他小心翼翼地将船靠近洞壁,用手電筒仔細查看。原來是一塊突出的岩石,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簡筆畫。周翔用手電照着牆上的圖畫,有很多圖像都是一個大腦袋的人,這個形象反複出現,間或配合其他的符号,周翔看着看着,當一個符号跟記憶中的某個點結合起來,周翔确認,這些圖畫應該是甲骨文在記錄一些事。
因為他看到了甲骨文的“陽”字,他記得李魏曾經跟他顯擺過,他說甲骨文裡隻有陽,目前還沒有确切的證據證明甲骨文的“陰”字。這說明什麼呢?說明古人就是看重陽的,有陽在,可以庇護陰。這個陰應該就在甲骨文這個太陽一橫的下面。
所以他隻要把女朋友都照顧好,哪怕隻相處了幾天就分手,那也是陰陽調和的。因為他是陽,女人是陰,陰不需要強出來,它隻在陽之下呆着就行。
周翔說他是歪理邪說,他說就算在遠古時期,沒發明出來陰,後世陰也發明出來了。之前沒有,隻能說前人不夠聰明。
現在看到了這個陽字,周翔估計這些牆壁上的畫符可能是遠古時期的某種記錄。至于那個像大頭人一樣的符号,肯定也是一個字,隻是他不認識罷了,他拿出手機把這些字都拍了下來,停在這裡不動了。
周翔正想低頭查看下,船身再次晃了兩下,周翔擡起頭,發現前方的水道似乎變得狹窄起來,船頭正緩緩地朝一個更小的洞口駛去。那洞口很小,以至于周翔有些擔心這小破船能不能經得住兩邊石牆相撞。
然而船竟然靈巧的駛入了那個狹窄的洞口,最近的地方,穿幫隻擦着洞口一指的距離。周翔的心跳加速,洞内的空氣變得更加寒冷,水聲也變得更加清晰。接着他又聽到了輕輕的鈴聲,就在他凝神聽着鈴聲的時候,周翔的耳朵裡響起了“咚”的一聲。
接着鈴聲越來越弱,那聲“咚”先是變成緩緩的敲鼓聲,接着,鼓聲越來越大,與微弱的鈴聲合成了一支奇怪的曲調。這曲子跌宕起伏,一會兒娓娓道來,一會激昂澎湃,情緒似乎敲進了周翔的心裡,緊接着鼓聲鈴聲相互配合,仿佛千軍萬馬,然後“咚”的一聲巨響,仿佛鼓手在高潮收手,四周變得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