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衣老頭渾濁的眼球轉了轉,然後把手擡起來攥緊了什麼東西。下一瞬,趴在一旁的三具屍體猶如僵屍一般站了起來,直直撲向姜泠二人。
這三個“人”都是缺胳膊少腿的。譬如現在伸長胳膊撲向淩岓的“人”就少了一條腿,那條腿應該就在樓梯口不遠的地方;撲向姜泠的那位則少了一條胳膊,但他卻能像蜥蜴一樣伸出長長的舌頭卷向要攻擊的目标。
年輕的好處之一在于動作靈活,所以被襲擊的時候,淩、姜二人都能及時躲閃。
“是提線木偶!老登手裡拽着線呢,想辦法把它弄斷。”淩岓趁着和姜泠擦肩的空檔,極為快速地給對方囑咐了這麼一句。
僵屍的長舌頭又甩過來,滿屋亂濺的不明液體發出難聞的腐臭味。姜泠實在覺得惡心,一手撐着木桌翻過去,另一手打開随身攜帶的匕首對準那根舌頭狠狠一劃,舌頭便“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翻過木桌之後,姜泠和壽衣老頭算是面對面了。老頭正操控着手裡的細線,試圖讓兩具屍體先把淩岓那邊拿下。但他沒想到,他看不起的這個小姑娘武力值也不賴,現下隻得乖乖被她的貼臉襲擊弄得措手不及。
“擒賊先擒王,這話一點兒不錯。”姜泠那把匕首削斷了老頭手裡的細線,三具屍體立即軟趴趴地倒向一邊。
“小東西有兩子啊。”
壽衣老頭的雙手被反剪起來,可他似乎還藏着後招。見老頭一臉陰毒地揚起嘴角,淩岓暗叫一聲不妙,他想把姜泠和老頭分開,卻已經行動得太遲了。
隻見老頭把自己的脖子一百八十度轉向後面,對準面前的姑娘吐出了什麼東西。然後,擒着他的人便和那三具屍體一樣,軟趴趴地倒了下去。
“姜泠!”淩岓的反應還算迅速,總算沒讓同伴摔在地上。
“銷骨針,銷骨針,三針下去失掉魂。”老頭縱身一躍跳到了樓梯扶手上,他還是帶着一臉惡毒的笑,陰恻恻地說,“可惜了這麼漂亮的姑娘,三天以後就要變成我的木偶咯!”
淩岓脫不開身,想回罵兩句,那壽衣老頭卻一閃身不見了。
“姜泠醒醒,醒醒嘿!”
懷裡的人緊閉雙眼紋絲不動,左頸處紮了三根泛着白光的長針。淩岓不敢輕舉妄動,決定先把懷中人帶出去再做打算。
洪鐘在車裡正打盹兒呢,忽然聽見衛斯誠大喊了句什麼。具體内容他沒聽清,卻看見前排駕駛位上的人風一樣跑了下去。
看清楚衛斯誠奔向的是剛從暗紅小樓裡走出來的人,洪鐘的心登時提到了嗓子眼兒。
他拉開車門,恨不能一個縱身撲上去,“怎麼回事兒!小姜姑娘怎麼地了!”
“碰見一個穿壽衣的老登,他搞偷襲,姜泠中了他的暗器,就成這樣了。”淩岓一步登上車,小心翼翼地把懷中人平放在後座上。
“我說你怎麼讓我姐受傷了!你…”衛斯誠氣結,想要指責兩句,卻又覺得指責誰都不占理,“還不如讓我去呢!”
“老洪,你看看這三根針能取嗎?”淩岓急得要命,根本顧不上旁人的怨言。
其實不用多說,洪鐘早就看到了姜泠脖頸處的異常。他認真看着已經開始發黑的傷口,想先伸手把三根針拔出來。可使了半天勁兒,那三根針仿佛長進肉裡一般拔不出來,直把洪鐘急得抓耳撓腮。
“我又不是醫生,我上哪兒知道去啊!”
“醫生…醫生!”衛斯誠猛然想起什麼,抽出手機就要給誰打電話,“沈醫生肯定有辦法,她肯定有辦法!”
電話那頭傳來忙音,洪鐘垂頭喪氣地勸道,“别打了,這陰幛裡頭連隻蚊子都進不來,更别說信号了。”
“銷骨針。”人是越急越亂,如今冷靜下來,淩岓反而想起老頭臨走時說的話了,“那老登說姜泠中了他的銷骨針。三天以後就會變成他的木偶,這什麼意思?”
“銷骨針?”洪鐘咂吧着嘴,“恁麼聽着耳熟呢?”
“銷骨針?那不是骨醫用來安置亡魂的東西嘛!”破天荒的,是衛斯誠先想到答案。
“對!就是骨醫!”洪鐘也想起來了,“我在哪本書上看到過。說是有一位骨醫把自己受過傷的骨頭剔下來,做成了針。據說這種針一旦紮下去,紮進骨頭裡面,甭管你是活的死的好的壞的,那三魂七魄裡的三魂統統都要被他收走,人也得聽他指揮!”
“那書裡有沒有說怎麼辦?怎麼把這三根針弄出來?”淩岓現在沒心情聽傳說和故事,他隻迫切地想知道該怎麼做能救眼前人。
“這個我也不知道。”洪鐘低下頭,全是愧疚,“那書裡沒寫,我真的沒辦法了。”
“現在出出不去,人救不了,我們還有什麼辦法?要不然再進一個房子吧,說不定能再碰見你說的那個死老頭子。到時候把他抓住,逼着他給我姐治。”病急亂投醫,衛斯誠現在恨不能把這街邊的兩排小樓全給他夷為平地。
“再分開行動,萬一被各個擊破怎麼辦?”淩岓不同意。
“那你說怎麼辦?你倒是想個别的辦法也行啊!我這辦法至少比呆在這兒幹等着強吧!”
正争執不下之際,有人突然在外面拍了拍車窗。
“你誰?”司機小衛把窗戶搖下三分之一,語氣不善。
“你們好,我是這附近一個店面的老闆。我剛看見你們一個朋友好像是受了傷,對嗎?”說話的中年人長得白白胖胖,一眼看上去人畜無害。
“你從哪兒看見的?”聞言,淩岓警惕起來——他抱着姜泠出來的時候曾留意過四周,分明一個人也沒有。
“我在我店裡看見的。我看見你抱着一個姑娘,那個女孩子看上去好像受了傷。”胖老闆被連着質問了兩句,依舊和顔悅色。
“我知道你們怕我和那個老邪門是一夥兒的,所以不敢跟我說實話。但我真的不是,我的店就在你們進去的那棟樓對面。我來找你們,是不想看着你們的朋友和對面那家人一樣,變成半死不活的活死人。”
“老邪門?”洪鐘眉頭一皺,追問道,“你說的老邪門是誰?”
“一個經常害人的老頭子。他成天不幹正事,到處搜刮歪門邪道之術。正常的衣服他也不穿,什麼時候都穿着一件黑色的壽衣。我們這裡的人,十戶裡面有五六戶人家都被他害過,輕則傷病幾個月,重則家破人亡。”
“你們這兒是什麼法外之地嘛?”洪鐘聽得頭皮發麻。
“我們這裡被人下了陰幛,外面的人有可能進來,裡面的人卻出不去。”胖老闆又說,“要不是我家裡做的生意特殊,我也早就和對面那家人一樣了。”
這番話一說,洪鐘和衛斯誠都有幾分相信眼前的胖老闆了。剩下一個淩岓仍然心有疑慮,卻為了姜泠,咬牙打算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