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數到三,再不出來的話,我可就要進去抓你們了哦~”說着,門外的人影又開始“咯咯咯”地尖笑。
衛斯誠實在受不了了,剛想踹門而出,就被身邊人按住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洪鐘抱着一隻矮圓凳,小聲勸他,“我的意思是咱們先到房間裡去,等他進來了先看看是個什麼東西再說。”
衛斯誠一個“行”字沒說出口,房門就被打開了。走進來的是人,也不算是人,嚴格來說,是披着破衣服、長發及腰的半具白骨架子。之所以說是半具白骨架子,是因為這身體隻有半邊是白骨,另外半邊還是完整的血肉人身。
“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呢~”半人半骨的東西仿佛會瞬移,一眨眼就飄到了兩個大活人面前,問,“我好看嗎?”
“好…好看?”洪鐘抱着他的圓凳子發抖,話都說不利索了。
“那我把你也打扮成這樣好不好呀?”近距離聽這東西尖笑,隻會更讓人覺得刺耳。
“好個鬼!”衛斯誠一把奪過洪鐘手裡的圓凳,照着那半邊白骨就是一通狠砸。他出手又快又狠,幾下就把這怪物的半邊骨頭砸飛了許多根。
“非人非鬼的醜東西,大晚上你吓唬誰呢?”
“還你好看嗎?是人嗎就敢問這種問題?沒毛的豪豬都比你可愛一萬八千倍。”
“人要講究一個自知之明,就算你不是人,既然說人話了就不該長這麼醜還出來亂問!還有你那個笑,笑的什麼玩意兒?驢叫都比你笑起來好聽!”
圓凳還在繼續往半邊骨架上砸,那怪物不僅要忙着找自己被砸斷的骨頭,還得挨罵。
“啊!”半人半骨的怪物爆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它用隻剩骨頭的右手指着衛斯誠道,“你敢罵我?”
“醜東西,罵你怎麼了?”衛斯誠在洪鐘崇拜的眼神中走上前去,伸手抽了這怪物的另半邊好臉一耳光,“我不僅敢罵你,我還敢請你吃嘴巴子。”
“你…你…我要把你碎屍萬段!”怪物氣結,嗓子也不夾了,被砸飛的斷骨也不找了,伸出一雙尖爪子就沖人撓。
衛斯誠那把黑金匕首是花重金打造的,此行以前,他還從沒用過。現下剛好是個機會,他對準這怪物的手腕一削,那一雙不對稱的手便齊腕斷掉。
“什麼叫削鐵如泥?這就叫削鐵如泥!”洪鐘在一旁解說,“哦不對,是削骨如泥。”
怪物看見斷落地上的兩隻手時,還茫然了一瞬——它沒有痛覺,隻能靠眼睛來分辨一切。意識到那雙斷掌屬于自己後,它更惱了,飛撲向前,卻撲了個空。
“繡花枕頭一包草,看着是個王者,原來是個草包。”怪物被衛斯誠一腳踩在背脊上,動彈不得,洪鐘這才敢上前做出評價。
“你是什麼東西?”衛斯誠厲聲問。
“小朋友,踢皮球,一腳兩腳踢斷頭。”怪物笑着重複這句話,黑洞洞的眼眶裡流出兩行血淚。
“别踢了,你好好說,要不然你這顆腦袋就得讓他當球踢。”洪鐘操着一口津普恐吓道。
“遠遊郎,人未亡,迎過滿月盼斷腸。”怪物終于不笑了,它眼睛裡的血淚越流越多,最後生生将地上那匹波斯地毯打濕了一大片,而後頭一歪斷氣了。
“聽後半句,怎麼感覺它好像還挺可憐的呢?”說書人看着被浸濕的地毯,有點不忍,“萬一它是個活人的話,那咱們這不就弄錯了嘛!”
“誰家活人長這樣?”衛斯誠把匕首收起來,“不要濫用您那寶貴的慈悲心,它想撓死我倆的時候可一點都沒手下留情。”
望月樓裡還是一片漆黑,剛收拾完半人半骨的怪物,腳下又傳來一聲巨響。
别說衛斯誠,就連洪鐘這樣向來求穩的人也覺得苦惱不已——自從進到這座古城中,奇奇怪怪的響動和攻擊是不少,可偏偏沒見着一個陌生的活人出現。樓上兩人現在隻覺得疲憊不堪,一點兒沒被吓到。
“走吧,下去看看。”剛走到門口,衛斯誠又折回來。他把洪鐘的外套也脫了下來給卧室中的傷員蓋好,這才放心下樓。
三樓什麼都沒有,緊攥黑金匕首的人剛要回去,卻聽見身邊的同伴壓低聲音說,“小衛,你看那兒。”——
洪鐘說的是一樓的大戲台子。上面站着一個人,那人臉上畫着濃妝,身穿一件京劇戲服。他仰頭向邊上的樓梯,樓梯上還站着一個人,一個年輕的和尚。
圍觀的兩人蹑手蹑腳湊近樓梯,又悄悄蹲下,隻聽見那唱戲的先喊道,“妖僧,何故害我性命?”
“阿彌陀佛。”和尚很有禮貌,微微俯身回答他,“人鬼殊途,既然現今你已經不是人了,又何苦如此固執強留于世呢?”
“呸!”唱戲的狠狠啐了一口,“我不是人,難道你是?”
“黑白颠倒,是非不分。分明已存害人之心,卻還偏要為自己尋個借口。”年輕和尚輕輕撚動手中的佛珠,面沉如水,“連自己是人是鬼都認不清的話,那就莫怪貧道無禮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
水袖向天卷起,穿過樓梯的镂空處,在洪鐘身上繞了幾圈後,将他直直從三樓扯了下來。
“還真不是人呐。”洪鐘先是目瞪口呆地感歎了一句,然後才在衛斯誠一聲聲急切的“老洪”中回過神來。
“我有籌碼在手,你又當如何?”不等洪鐘呼救,唱戲人已經捏住了他的脖頸,獰笑着沖和尚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