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物品陳設壞了就壞了,可拔步床上的骨灰對計枵而言至關重要。即便是用傀儡,他也有所忌憚,這就使得圍攻洪、衛二人的傀儡們戰鬥力遠不如台階上的那些。而姜泠也抓着這個弱點,在和對方的纏鬥中漸漸占了上風。
“殺了我,暗室裡的人就一個都别想出來。”四十九根銷骨針飛出去了大半,可還是沒能傷到對手分毫。發針之人計從心生,果然一句話就讓對方遲疑了。
姜泠隻頓了一瞬,反手又是一通狠擊。計枵氣急敗壞,吹了一聲骨哨,圍攻的傀儡退下,取而代之的是那幾個熟面孔。
“看清楚他們是誰再下手!”此言一出,原本攻勢洶洶的人立刻刹住了手底下的動作。
衛斯誠看清楚了身邊這幾個眼神空洞的熟人,恨得咬牙切齒,“狗東西有種單挑!挾持人質算什麼本事?”
“能把他們挾持過來也是我的本事。”計枵冷哼一聲,退到人質身後,“你們大可以繼續動手,看看誰的顧忌多!”
彎刀入鞘,長鞭繞回細腕。聞到沈徑霜身上獨有的護手霜的味道,姜泠最終還是老老實實收起了武器。
“這就對了。”躲在人堆後面的人心情大好,“論打架,我可能确實打不過你。但我有籌碼,有無數種讓你們停手的辦法。隻要能眼睜睜看着這些認識的人變成我的傀儡屍,那你們也可以繼續不聽我的話。”
“你威脅誰呢?”衛斯誠越聽越氣。
“看來你不信。”計枵一挑眉,優哉遊哉地走到屏風裡那個睜眼的男人面前,“他就是造謠者——為圖一時之快逼死了一個年輕姑娘的人。本來我還打算留他一陣,既然你們不信,那就隻好用他來當例子,給諸位露兩手,看看什麼叫怨骨活屍。”
男人雖然眼神空洞,可依然有感覺——計枵走到他身邊時,他抖如篩糠,喉嚨裡發出嘶啞的嗚嗚聲。
“沒人不信,快住手!”姜泠聽見低低的咽泣聲,多少有點于心不忍。
“開弓沒有回頭箭。”計枵溫柔地笑着,一針紮進了男人的眉心。
見三人想要上前阻攔,他又差使沈徑霜和馬成林拿了幾條繩子把他們捆了。熟人動手,姜、衛、洪三個人也不敢多反抗,隻好乖乖束手就擒。
隻一針,嗚咽聲立止,然而計枵并未停手。他氣定神閑地取針、紮針,似乎這是什麼很享受的事。衛斯誠定定看着一個活生生的人一點一點失去意識,最後閉眼之前,男人艱難地發出一聲吼叫。聲音如困獸,有不甘,也有恐懼。
叫聲過後,有一道黑煙從男人頭頂飄出。計枵将手指上的血玉扳指轉動了一圈,那縷黑煙便盡數被吸進了戒指中。
再睜眼時,男人的眼睛裡閃過幾絲不屬于正常人的紅紋。然後他跪在地上,和那些宮人一樣聽話。
“你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計枵饒有興趣地看着自己的新傀儡。
“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男人機械地重複這句話。
“你這種人,碰一下都會髒了别人的手。”
“我這種人,碰一下都會髒了别人的手。”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自己了斷自己呢?”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自己了斷自己呢?”
“差不多得了!”衛斯誠實在看不過眼,高聲打斷這場重複對話的表演,“人已經被你弄成這樣了,還嫌不夠嗎?”
“當然不夠。把他這種人放進城裡,一個晚上都活不過。倒不如就讓他在這兒做個小醜,說不定還能博諸位一笑。”
“你……”
指責的話沒說完,計枵又開始發号施令了,“在古代,你這種人死後是要進拔舌地獄的。”
“在古代,我這種人死後是要進拔舌地獄的。”
“那你還等什麼?”
計枵湊上前去,陰森森地盯着傀儡,對方眼中的紅紋登時便又出現了。他幹巴巴地回了一句“遵命”,然後在圍觀者的驚叫中扯出了自己的舌頭,又生生擰斷了自己的脖子。
血污浸濕了地毯,計枵一臉嫌惡地捂住鼻子,吩咐門外的周盼把人拖出去。
“說你是畜生都擡舉你了!”衛斯誠掙紮了兩下,繩子松了些。
“小朋友,我沒功夫和你打嘴仗,這太幼稚了。”計枵拍了拍衛斯誠憤怒的臉,旋即一把捏住姜泠的下巴,冷聲問她,“我再問你一遍,要不要跟我合作?”
“你這麼大本事,何必再來問我?”姜泠态度強硬,一點好臉色都沒有。
“你要是不願意,我就不能給她一副最完美的筋脈了。”捏人的力道更大了些,計枵恨恨地和眼前人對視,“你以為我為什麼留你們到現在?要是無所謂個人意願的話,你早就不複存在了!”
“哦。”姜泠滿是譏諷地回應他,“那多謝你。”
眼前人一聽,怒極反笑。他猛然松開手,快步走出宮門。沒過多久門又開了,先進來的人是淩岓。
“硬骨頭,看看這是誰?”
“抱歉,我看不見。”
簡簡單單一句話,計枵臉都要被氣綠了。他把淩岓往前推了一把,不耐煩道,“你不是心心念念為他求解藥嗎?現在人就站在你面前,是讓他成為我的傀儡不得善終,還是好歹能留下個全須全尾的身體,選擇權在你。”
趁計枵威脅姜泠之際,洪鐘悄悄伸長腿碰了碰淩岓的褲腳,後者一動不動,眼神卻不經意往伸腿人的方向飄了飄。緊挨洪鐘的衛斯誠也注意到了——淩岓胳膊上的紗布不見了,原來深可見骨的傷口已經全然愈合。
“除了你為之拼命的這位,還有這麼多你認識的人。”計枵還在不停威脅,“這個沈醫生,長得也漂亮。如果不是已經有了周盼的皮囊,我一定會把她的臉留下來。”
“還有這個馬成林,他不僅是你這位朋友的師叔,還有一個沒人管的孤兒要養呢。你說他要真的出點意外,你的朋友能輕易釋懷嗎?那個孤兒又該怎麼辦?退一萬步講,你自己也是孤兒,難道你真的忍心?”
“行了!”姜泠打斷對方沒完沒了的念叨,直截了當地問,“說吧,要我怎麼做?”
“哦豁,這是答應了?”輪到計枵難以置信了。
“小姜你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