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時齊:“?”
“不是。”向時齊實在看不懂這場面,怎麼突然一下自己好像變成什麼電燈泡,怎麼自己一個搭橋的突然之間就融入不進這氛圍裡。
再說這氛圍算兄友弟恭吧也是,但要再仔細琢磨又覺得不是。
“你們在說什麼?”向時齊是真的很好奇。“怎麼一下話題扯到這了?”
原也理所當然回:“在說玩偶啊。”
向時齊:“?”
怎麼感覺是又不是。
他繼續問:“那我的玩偶呢?”
宋其松看向他,誠懇道:“在娃娃機裡。”
向時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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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回到家已經過了七點,原也今天吃的算多,一到沙發上就立馬癱下,懷裡還抱着那隻花朵小熊,原也頗為認真看了一會,小小聲嘀咕道。
“鼻子歪了。”原也戳戳小熊鼻,又看看他花朵的圍脖,“圍脖也不正。”
但這些無關同樣,原也十足信任自己,因為太懶,所以忍受生命中一切帶有瑕疵的東西。
再看看小熊那黑亮亮的眼睛,其實是平淡無奇的眼睛,但原也看着看着總是恍惚間想起松子那雙眼睛。
黑,也亮,原也想不出很多詞來形容,盯着小熊半天才憋出一個難得純潔。
他想松子确實有雙難得純潔的眼睛。
像懷裡這隻熊仔,但又比它更讨人喜歡,原也想這或許才是他舍不得拒絕宋其松的根本原因。
原也将小熊舉起,盯着它思維又開始發散。
首先想的是該不該把它圍脖扭正,但他又想其實不扭正自己也能接受,隻是每次接受都需要時間,原也想自己讨厭時間,但從來都能容忍時間。接着他又想起松子,但這次想起松子的時間不太長,剛一想到抓娃娃的松子模樣時就被手機鈴聲驟然打斷。
第一條信息來自學姐:小也,老師明天出省開會了,大概下周一回來,到時候你自己找老師約好時間噢,記得到嗎?
原也把小熊塞在身後,在和熊仔撒滾一段事件後,此時他和小熊幾乎早已一體,渾身都是同樣的鍋氣。
原也回她:好的。謝謝學姐。
沒有說自己一定記得,原也實在太了解自己,今天發的大概率睡一覺醒來就忘。
他對于自己生活态度實在草草,更認為自己生命中并非有什麼特别重要的存在,所以一切對于他來講隻是存在——虛無缥缈浮在他身邊,原也從來都随便風吹,吹走吹散了,吹得他身邊空無一物,他也認為自己不會為心動分毫。
但他還是假裝對此抗争,在手機日曆中裝模作樣做好提醒,把敲鈴的權力交給二進制,也假意将此交給天意。
接着手機又彈出些新聞訊息,标題碩大童星二字,後面緊跟着的就是什麼什麼傷仲永,原也面無表情将其劃掉,并緊跟着卸載掉彈出推送的APP。
第二條信息來自向時齊:這周六有個同學聚會去不去?
原也這下回得很幹脆:不。
向時齊:……
向時齊:别拒絕那麼快,你去下,就當陪我。
原也抛出一個問号,那邊向時齊對着這問号卻是删删減減,聊天框上一直顯示的都是對方正在輸入。
原也沒耐心去等,拎着熊仔塞進洗衣機去味,等到洗衣機轟隆隆作響快一分鐘後他才收到向時齊的回信。
向時齊:思嘉回來了。
孟思嘉,向時齊實打實的初戀女友。
原也對他們這段感情何時起何時落的原因從來沒弄清楚過,隻是記得自己永遠都在給他們放哨,但讓一個注意力從來不太能集中的人去注意老師實在是下下策,以至于高中他們動不動就開始遊擊戰,每回戰完思嘉還笑眯眯從兜裡拿出糖來給他。
思嘉常說的一句話就是:辛苦你了,小也。
原也于是拆開糖紙吞下去,含糊不清回:不用謝。
哪怕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辛苦在哪兒。
但原也想自己确實是喜歡思嘉的,思嘉性格太好,沒有人會不喜歡,于是他回:好。
不是為了向時齊,而是為了思嘉,那個會笑着遞給他糖,叫他弟弟的思嘉。
向時齊沒有再回消息,原也看着手機屏幕黑了又亮,推送出來的依舊是某些大為無聊的花邊新聞,屋内洗衣機同樣轟然,咕噜噜像作暗夜裡行駛的車輪,駛過一處,便留下破裂的溝壑。
寂寥于是如此突兀出現心頭。
原也想起高中,想起一堆看起來或許是朋友的朋友,又想起初中,想起一些在記憶裡都稍顯模糊的存在,但回憶并不好,原也垂下眼,突然後悔把玩偶塞進洗衣機。
他趿拉起拖鞋,就着轟隆聲打開電視,胡亂點開一個電影,破空的劍意霎時炸開,往下便是暗夜竹林,皎皎明月。原也總感覺自己似乎看過,果不其然,接下來便傳來清亮少年音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鏡頭轉過,緩緩顯出一張少年的臉,那少年面容稚嫩,皎然如月,端得好一副稚子意氣,手中劍再揚,似要朗聲再叙,舍我其誰剛從喉嚨擠出半個音時,下一秒屏幕便黑下。
啪一下。
原也關掉了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