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彬被從審訊室請出來時,隔壁房間裡傳出一陣嘈雜,有人扯着嗓子喊“站住”,“再說一遍”,情緒激動的好像快要打起來了。
但他頭暈腦脹,沒心思去湊這個熱鬧。甯彬的手機關機多時,一打開差點被各種各樣的詢問擠死機。
甯彬抱着手機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在通訊錄裡滑來滑去,盯着一個名字看了很久,但最終還是沒有撥通那個号碼。
他往前翻了翻,打給了自己在中心城為數不多的朋友。
上官瑞隸屬中心塔戰略後勤部,平時做一些文書工作,上班時間摸魚是他的常态。電話響了兩秒,他焦急的聲音就從聽筒那邊傳來。
“你怎麼還進大牢了?”
甯彬沒力氣解釋,“你能來接我一下嗎?我得去趟醫院。”
“等着。”聽筒對面想起稀裡嘩啦收拾東西的聲音,“我馬上下去。”
幾分鐘後,上官瑞出現在甯彬面前。
“到底是什麼情況?”他看着甯彬脖子上的限制項圈,“你怎麼還帶上這玩意了?”
“我……”甯彬張張嘴,想着實在是說來話長。
供能點相關案件在聯盟中被歸類至特殊案件分類。
特殊案件大部分都涉及人類安全問題,不僅涉及,還得是特殊又着急的案子,才會請來特别陪審團。他們的作用是複核主要證據,一旦他們複核成立,就會當場宣判。但相反,隻要有一個人投出反對票,案子就會根據反對票的建議重新審查。
半個小時前,謝千峰看着陪審團的結果,站在甯彬面前,久久不言。
甯彬知道他還不想放棄。
所以謝千鋒給了他兩個選擇。
“聯盟會組織小隊在本周之内重新調查,調查期間,你不得離開中心城,還需佩戴限制項圈。或者,接受我們的哨兵。”
謝千峰抱臂而立,“我建議你選第二個,我們……”
“我選第一個,”甯彬揉着太陽穴,“别說了。”
謝千峰被打斷,更加不甘心。
可甯彬閉上眼睛,擺出一副不溝通的架勢,他也隻能重重歎氣,轉身拿出一個箱子,從中取出一個限制項圈,将項圈套在甯彬脖子上。
上官瑞見他話說了一半沒了後文,以為是他被審訊搞出了什麼後遺症,當即轉身就要去吵架。甯彬回過神,拽住上官瑞。
他問,“是誰投的反對票。”
上官瑞回想片刻,“10号投的反對票,嘶,他好像是行動一組新上來的組長,叫謝楚,A級哨兵。”
聽見謝楚二字,甯彬腳步一頓。
“怎麼,你認識他?”上官瑞問道。
甯彬回頭看向審訊室隔壁的房間,那位情緒激動的陪審員已經被人勸走了,走廊中空蕩蕩的,安靜到能聽見他自己的心跳聲。許久,甯彬确認無法看到他記憶中的身影,垂下眼睛,小聲的“嗯”了一句。
上官瑞真情實感的誇贊道,“他是真厲害啊,聽了十分鐘比别人查了一天發現的都多。你們咋認識的?前組員?”
“不是,”甯彬說,“是前男友。”
但現在不是他傷春悲秋的時候。
甯彬隐隐感覺,聯盟這次允許謝千鋒來試探他,就已經做好打算,不會輕易放他離開。
“供能點爆炸時,有一個做完精神力檢測提前回來的值班人員。”甯彬頭痛欲裂,強撐着問上官瑞,“他還在醫院嗎?”
上官瑞點點頭。
“我去見他,爆炸後我昏迷了很久,這期間的事情我都不知道。”甯彬說,“聯盟這次不會輕易放我走,我還得想辦法去北城調查。”
甯彬眼裡越來越沉,“下午三點叫醒我,我必須……”
話音未落,他眼前一黑,睡了過去。
那種感覺好像一腳踩空,落入水中。但窒息的感覺并未傳來,甯彬好像被圈在水球裡,眼前浮現出爆炸案當天的場景。
火光,濃煙,沖向夜空,模糊了天空中明亮的星辰。夜枭的哨鳴仿佛是喪樂的前奏,供能點的外牆再也承受不住高溫的炙烤,轟的坍塌倒地,泛起一片灰塵。
“甯隊。”
唐紫靈燒焦的臉龐出現在他面前。
她空蕩的眼眶裡冒着黑煙,白骨盡顯的下半張臉顫了顫,最終隻吐出三個字。
“對不起。”
甯彬猛地驚醒,呼吸急促。
噩夢帶給甯彬一種極度不好的預感,他看着還沒有回複的對話框,再次打字詢問唐紫靈和申少原的請況。
病房内的時鐘指向4,上官瑞在床頭給他留了個小紙條,大意是自己沒叫醒他,就讓他繼續睡了。
天色昏暗,濃重的水汽裹挾着涼意,從半開的窗戶鑽進室内。夢中的血腥氣萦繞在鼻尖揮之不去,甯彬起身走到窗前,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空氣。幹燥失水的枯葉被狂風吹落,略過他耳邊磕在窗台上,發出微弱卻清晰的脆響。
風聲中隐約夾雜着門窗的碰撞聲。
聲音越來越近,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停的撞擊着門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