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士哲實驗室的夾層并沒有想象中的恐怖。

滴——

電梯門開啟後，一股潮濕陰冷的空氣迎面打來，甯彬不由偏過頭。耳邊還傳來杜超等人拖住門衛的聲音，時間有限，甯彬與謝楚小心的踏進走廊。

咣當。

在他們走出電梯的那一刻，電梯門在他們身後重重的關上。幽深漆黑的環境中唯一的光亮消失，謝楚輕嗤一聲，用精神力實體化出兩隻手電筒裝。

“小把戲。”他說着走到甯彬身前，“我探路。”

“好。”甯彬沒有拒絕。

到今天為止，他也才剛剛出院半個月，遠沒有達到裡奇醫生要求他靜養的時間。甯彬明白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和精神力都不在最佳狀态，他跟在謝楚身後，沒有貿然将雪貂放出。

夾層層高比上下兩層實驗室更低，走廊兩側的房間，還不如寵物倉鼠的家豪華。這裡就像是地下蟻穴的冰山一角，逼仄，壓抑，但卻盤根錯節，讓人迷路，還喘不過氣。

夾層和上下兩層不同，兩側的房間門上沒有那塊小小的玻璃。謝楚輕手輕腳的上前，不待他走進，就聽到房間中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他靜下心，将自己的聽覺盡可能的放大。手指在門闆上摸索片刻，很快找到一個小小的氣窗。

呼——呼——

像是衣料摩擦的聲音。

謝楚手指微微用力，打開了氣窗的鎖扣。

呼——呼——

又像是呼吸的聲音。

他将氣窗拉開一條小縫。

手電的光芒從縫隙中流進房間，房間中傳出碰撞争奪的聲音，借着那微弱的亮光，謝楚看清了房間中的光景，胃裡一陣翻湧。

不大的房間塞着十來個衣着破爛，眼神呆滞的人。他們的手臂上刻着一行編号，Eva開頭，共七位數，像是從1一直編号到了2000。

這種情景，謝楚世界上再熟悉不過。

無論是進化派還是E聯盟，沒有人會真正用心對待一隻實驗體。尤其是E聯盟，對他們來說，實驗體本就是耗材，沒有了，在制造就好。

“别看了。”

甯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謝楚鼻尖飄過一絲柑橘香，那是他們家洗衣液的味道。甯彬住院的時候，不喜歡謝楚買的薰衣草味洗衣液，直接訂了一箱送去謝楚家裡。

他這個人對東西的多少尺寸沒有什麼概念，謝楚當時看着足夠他家用三年的洗衣液沉默許久，最終還是默默搬去了陽台。

沒過幾天，他家裡就全是這個味道了。

甯彬擡起手，扣上氣窗。他的指尖還是發涼，讓人忍不住想要攥在手裡。謝楚生生克制着這種不合時宜的欲望，但克制無果，他反手抓住甯彬的手，快速埋在人脖頸吸了一口。

“幹什麼？”甯彬推他一下，沒推開，“别鬧，出去再說。”

“嗯。”謝楚悶悶的哼了一聲，轉身繼續向幽深的走廊裡走去。

都過去了。

他想。

他以後也會有家的。

甯彬的手電掃過兩側的房間，心中默默計算，發覺這一層方士哲似乎沒有留下安全屋的位置。

但想要在這裡塞下2000個實驗體，的确需要好好利用每一寸空間。

“就在這附近了。”謝楚按照林希爾的地圖慢慢向前走着，“我聯系張景明随時支援。”

“确定嗎？”甯彬皺眉放出精神網，不多時便收了回來，他說，“感覺不太對勁。”

謝楚點點頭。

他耳邊的呼吸聲還是很大，足以證明，這附近的房間裡還都是實驗體。

他想了想，問：“你說方士哲要真麼多實驗體到底要幹什麼？”

“不是方士哲想要做什麼，”甯彬說，“是E聯盟想要做什麼。”

“E聯盟。”謝楚咬咬牙，重複念出這三個字，冷哼一聲，“從北3供能點，到方士哲的秘密實驗室，還有進化派，他們到底有多大一隻網。”

甯彬接上說：“還有這些實驗體，E聯盟一定有控制他們的辦法。”

謝楚閉閉眼睛，預感到出去之後他又得連加一周的班。

天殺的外星人！

謝楚抿緊嘴唇。

甯彬緊緊跟在他身後，體溫隔着不遠的距離，透過布料互相傳遞。謝楚想，他現在還欠甯彬一次正式的表白，按照他的想法，他們訂個環境優美的餐廳，燭光晚餐過後捧着鮮花美酒回家繼續窩在沙發上聊天，把這些年相互缺失的時光彌補回來。

甯彬經曆了什麼，到底造了什麼罪，為什麼會往自己胳膊上劃道道，吳博士苟苟嗖嗖躲躲閃閃的事情是什麼，和甯彬有沒有關系，還有甯鴻雁的案子等等等等。

他們要談的事情很多。

真的很多。

除此之外，還有杜超。

想到這裡，謝楚皺起眉。

杜超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們到底隐瞞了什麼？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