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蘭默默握緊了伊森的手。從見到沃達爾開始,他就盡職盡責地扮演着一名雌奴的角色,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
“萬年前,第一代蟲皇在主星誕生,因其強大的精神力,吸引彙聚各族蟲族來到主星,為其效忠。蟲族的内部紛亂由此終結,所有人隻認同一位蟲皇。當時蟲皇的第一個追随者十分虔誠,得到了蟲皇的重用。此人就是長老院的建立者,也是初代的大長老。”
“蟲皇剛降臨的那幾百年,是皇室最昌盛的時候。擁有皇室血統的蟲族幾乎達到百人,隻不過後來,皇室逐漸凋零,到了我這一代,已經隻剩下我一人擁有皇室血統。我和迪洛的雌父生下迪洛,現在蟲族應該隻有他是正統皇室。”
這麼一說,伊森想起來了。
這位先皇也是雄蟲。
“不知何時起,長老院的勢力越來越強大。他們對蟲皇的信仰逐漸淡化,不願再為衰落的皇室效力,開始逐步取代皇室。到了我這一代,他們更為放肆。”
“在我出生之際,他們做了一件膽大包天的事——他們奪取了我的精神力,轉移到自己身上,故而獲得更強大的力量。迪洛出生時,也被他們奪走了精神力。”沃達爾面無表情地将這些驚人的過往一一道出。
伊森瞪大雙眼。
他的确覺得奇怪,史書上記錄的蟲皇都十分強大,因而才能統治這麼龐大的一整個族群。但迪洛的精神力很弱,他雖然沒有跟迪洛正面交鋒過,但從他感知到的力量來看,迪洛說不定連小蟲崽的力量都不如。
與之相對應的,克裡德拉的精神力則強到離譜。
伊森本人已經算得上是蟲族百年難遇了,但克裡德拉的精神力依舊超出他一大截,甚至可以随意碾壓他。
現在看來,是克裡德拉動用了不光彩的手段。
“現任大長老應該還是克裡德拉,他身上同時擁有我和迪洛的精神力,幾乎無人能敵。我生前一直在緻力于曝光長老院的所作所為,但我手裡的權利早就被他們先一步架空,直到最後,我也沒能做成什麼。”沃達爾低下頭,“公爵,我稍後會生成一份影像資料,我希望你可以帶着這份影像資料回到主星,曝光長老院的所作所為,可以嗎?”
伊森點點頭。
沃達爾的神情放松了一些,随口問道:“公爵,你說你被長老院追殺,是因為你現在在為迪洛效力嗎?”
“不,”伊森搖頭,“我是被迪洛陛下脅迫才幫他做事的,他在我的雌奴身上動了手腳,威脅我要是不答應他,他就殺了我的雌奴。”
聞言,沃達爾的表情略微驚訝,片刻後,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慚愧,我離世太早,沒能教育好他。我們一直都被長老院掌控着,我離開不久後,想必他的雌父也被陷害了。十分抱歉,公爵,我沒資格替他對你說對不起,所以這裡僅僅是我自己的歉意。我的孩子傷害到了你,真的萬分抱歉。”
威脅他的人是迪洛,跟先皇沒什麼關系。伊森搖搖頭:“先皇不必道歉,這件事跟您無關。”
沃達爾擡起頭:“我有一個問題,公爵,既然是迪洛威脅你幫他做事,你方才為什麼要答應我的請求呢?如果你對迪洛心有怨言,完全可以拒絕我,我并不會有什麼多餘的想法。”
這話說得倒也沒問題,于情于理,伊森都可以拒絕他的請求。一開始他隻是被迫做事,但現在,他有了一點自己的想法。
伊森回頭,看了賽蘭一眼。
賽蘭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伊森笑了笑,揉了揉賽蘭的腦袋。
沃達爾的目光在伊森和賽蘭身上來回掃了兩圈,立刻就明白了。這位德才兼備的先皇淡淡地笑了笑:“公爵,我不希望我的子民是因為受到脅迫才迫不得已去做某件事的,你願意幫我,這是你自己的意願,對嗎?”
“是的,先皇。”
“那就好,公爵。”沃達爾放心了,“我的時間不多了,我離世的時候記憶保留技術還不夠先進,投影隻能使用半個小時。這是我最後的幾分鐘,旁邊的房間裡儲存着大量物資,如果有能用的上的,就請你們盡情使用吧。”
“對了,如果你們以後能見到一個叫‘德米亞’的人,記得替我向他問好。”
時間緊急,伊森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先皇,您認識德米亞?”
“他是我的朋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回憶起德米亞時,沃達爾的嘴角勾起一個溫暖的弧度,“當年我離世之前,曾委托他将我的遺體偷出來。我不想死了之後都留在長老院的監視之下,這座地下密室也是他修建的。我的那位老朋友,雖然嘴上埋怨我,卻還是冒着生命危險幫了我最後一次。”
随着時間的推移,投影開始逐漸變得透明,沃達爾的面容慢慢淡去:“公爵,感謝你的大度,我以皇室的名義獻上我最真誠的感謝,望你以後的日子能得償所願,一帆風順。”
他的聲音越來越淡,餘下一抹亮光,随即也很快消散。
光腦的外殼消融,化為齑粉,流沙一樣塌陷,帶着先皇的記憶消散。
細小的沙子從台子上流下來,在地上堆成一個小小的山丘。原先放置光腦的地方隻剩下了一枚薄薄的芯片。
他一生的經曆被塞入這枚小小的芯片中,再打開時,短短幾分鐘就能播放完。